大学毕业后,我携笔从戎来到了武警水电一总队。那是1998年的事了,但至今仍记得很清晰。
部队位于广西隆林县一个叫“天生桥”的地方。临行前,我找来一张中国地图以确定行车路线,发现压根没有“天生桥”这一地名,不禁有点恐慌。 又找来一张广西地图仔细查寻,终于在地图的西北部、与贵州接壤的边缘地带发现了它,顿时又满心欢喜起来。猛一抬头看见旁边的母亲眼眶湿润,年轻的我第一次感到离愁别绪的黯然。
军训结束后,我被分到了驻扎在十万大山中的一个支队。在热火朝天的工地,我们女兵头戴红头盔、身穿迷彩服,头发短得看不出性别,满是尘土的脸分不清眉眼……两年后,天生桥一、二级水电站胜利竣工,大部队开始分散作战,我有幸成为支队第一批进驻西电东送启动工程——贵州洪家渡水电站的女兵,从滩险流急的南盘江畔转战到了桀骜不驯的乌江天险。
工地条件的艰苦,有些超乎了我的想象。我们住的是石棉瓦搭建的简易工棚,喝的是乌江浑浊的泥浆水。洪家渡水电站的施工河段山势险峻,地质条件十分复杂,两条总长1800多米的导流洞,最大开挖洞径17米,被水电专家称为“老虎口”,塌方、涌水、岩爆险象环生。导流洞在全体官兵日以继夜的辛劳下,以月掘进300米的速度向前推进。
导流洞开挖需要爆破,每天营区都有急促的哨音吹响,全体官兵要走过铁索桥到河的对岸躲炮,我们女兵们戏谑这是“工地课间操”时间。等大约20分钟警戒解除后回到宿营地,大家都傻眼了,石棉瓦房顶被飞溅的石块炸得到处是漏洞,床上、地上一片狼藉,我们只好苦笑着整理。更惨的是有一次,我们3个女兵出去躲炮,正逢下着瓢泼大雨,回到房间一看,雨水顺着炸开的漏洞将屋子淹了近一米深。晚上,我们只好挤着一条薄被取暖,战友情谊因为这次“偶发事件”更深、更浓了。
喝明矾沉淀的泥浆水时间长了,我们都发现免疫力下降,经常生病,而且头发掉得厉害,爱美的王丽霞不禁忧心起来:“怎么办哪?还没顾得上找男朋友呢,我可不想成个‘女秃子’!”后来,她还像模像样地买了一瓶“防脱灵”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那花木兰不也曾忙着“对镜贴花黄”吗?
工期环环相扣,工地就是战场!记得有一天,我们正在吃晚饭时,传来了导流洞内发生地下涌水的消息。大家立即把刚端起的饭碗丢在一边,跑进洞里抢险。此时,乌江洪水翻涌,地下水位陡然增高,水位线已没过了抢险官兵的腰部。情况危急,男兵们纷纷跳进水中,我们女兵也不甘示弱,组成一个小分队,铲土、扎土袋、筑围堰。大家从晚上6点一直忙到翌日凌晨1点,涌水慢慢退却,洞内的机械和电器终于保住了!而泥浆和汗水,将大家弄得分不清谁是官谁是兵,谁是男谁是女。
艰苦偏远的大山生活,让我苦过、累过、无助过;但更重要的是,它让我收获了许多快乐和感动,让我变得更加乐观和坚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