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鲁豫
12月27日,离31日行礼的日子还有4天,老公再次跟旅行团来到香港。他的行李很简单:一套西服、一双皮鞋、一条领带。
这身装束对他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他从不西服革履的,为了31日这天,他穿上这身行头时不至于笑场,我特别安排了一次彩排。 12月12日,《英雄》在人民大会堂举行首映式,他打扮得新郎官似的和我一起去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31日的到来。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29日晚上,我正在家里做面膜,高雁打来了电话,听起来她垂头丧气的:“怎么办哪?31日我和郭志成都去不了了。我得出差,他在北京也有事。”
“没事没事,我再找人。”我嘴里安慰着她,脑子里马上飞快地搜寻着合适的人选,可越想越觉得难办。还有两天就是元旦假期,大部分同事、朋友都将休假,剩下的要来值班。我找谁啊?再说,谁会比高雁和郭志成更合适呢?
我放下电话,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黑糊糊的死海淤泥在脸上显得更加可怕。
“不如,找咱们家的菲佣吧,叫什么来着?嗷,奶奶特!”我家的菲拥叫Nanette,老公习惯用北京腔叫他奶奶特。
“找菲佣做证婚人不太合适吧?菲律宾政局又不稳,万一将来兵荒马乱的,我上哪找她去啊?”我用手摸了摸脸上已经干了的死海泥突然有了灵感,“嘉耀和晓文怎么样?”
嘉耀是我广院的师弟,他和太太晓文在中学的夏令营里相识,从此再未分开。这种纯真而天长地久的爱情故事是我最欣赏的。
我和他之间也是这样。我们13岁相识,18岁相爱,21岁分开。9年后,我们重又相遇,终于明白,什么都不曾改变。
嘉耀是个少年老成的人,办事严谨有条理,在电话里听到我要结婚的消息,他非常冷静地说:“那我们31日早上8:50在红石勘码头集合,坐9:00那一班船去大会堂。”
证婚人找到了,我和老公如释重负。
31日一早,我7:00就起了床。我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洗澡、喝咖啡,最主要的,我还没决定该穿什么。
8:20,老公起床了,可我还捧着杯咖啡呆站在衣柜前,不知道该挑哪件衣服才好。
老公飞快地洗漱完毕,一边打领带,一边腾出一只手从衣柜里拽出一条高领无袖的咖啡色连衣裙:“这条新买的不是挺好的吗?”
我放下了咖啡杯,穿上裙子,在镜子前面左照右照。好像还不错。
8:45,我和老公衣冠楚楚地走出了家门。他的服装是:黑西装、黑皮鞋、白衬衫和金色的领带。相比之下,我的造型略显简单:没有化妆、头发刚刚洗过,没有吹,只是让它自然风干,所以发梢微微向外翘着,呢制的连衣裙外面是一件浅咖啡色的及漆短大衣,脚上是咖啡色的长靴。虽然打扮不像新娘,但本色的衣着让我觉得舒服、自然。
9:30,我和老公以及嘉耀、晓文就正襟危坐在大会堂的接待室里了。靠墙的长椅上已经坐了一家祖孙三代近10口人,新郎新娘想必正在化妆间里梳头更衣,所以不见踪影,来观礼的人们则略显拘谨地坐着。最小的孙子被奶奶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个看上去像是一家之主的父亲倒是颇为悠闲,捧着最新款的SONYDV大拍特拍。
我突然抓住老公的手,声音中满是绝望:“咱们忘了带照相机和DV。”
老公愣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但他很快就镇定地说:“没关系,就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而已。再说了,咱们记在心里不是更好吗?”
真是难为他了,和我这个丢三落四又小孩子脾气的人生活在一起,他早已被训练成了保育员、辅导员和心理医生。刚才那短短的两句话,一下子就平复了我的情绪。
“陈鲁豫、朱雷!”
一听到我的名字,我一下就站了起来。老公紧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三步并两步几乎是蹿到了工作人员面前。长条办公桌前并排摆着4把椅子,我俩和嘉耀夫妇小心坐下。工作人员先收走我们的证件,大概是拿去影印,然后把结婚证书放在了我们的面前。与其说是结婚证书,不如叫结婚纸更贴切,因为那庄严的法律文件就是一张纸,和A4复印纸大小一样,上面有香港特区政府标志图案的水印,结婚证书里的内容十分简单,只列出了我俩的姓名、年龄、职业、住址和双方父母的姓名。(6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