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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晓珠(前左)与修路工人研究墨脱路塌方区修建方案。
新华社记者 普布扎西摄
墨脱的美,世间罕见!
互不相让的喜马拉雅山脉和横断山脉,在青藏高原东南部,造就了让人魂牵梦萦的雅鲁藏布江。蜿蜒的巨龙绕着海拔7787米的南迦巴瓦峰作了一个举世无双的马蹄形大拐弯,在墨脱轰鸣而下。
墨脱有如画的美景。印度洋的暖湿气流源源不断输送水汽,山顶白雪皑皑,雪线下森林茂密。云遮雾掩中的水光山色、飞瀑流泉、珍禽异兽,引人入胜。
墨脱的苦,世所未见!
墨脱,“高原孤岛”。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县;
年复一年,墨脱人无数次翻越雪山,用双肩背负生活的希望;日复一日,他们滑过只有一根钢丝的溜索,走过岌岌可危的藤网桥,在大峡谷的骡马道上走过青春,从少小到老大……
许晓珠,第四批援藏干部、广东佛山市经贸局副局长,从繁华都市来到西藏林芝地区墨脱县,任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一边享受世间罕见的美景,一边经历前所未遇的艰苦,为打通墨脱对外的通道,在如同炼狱的“生死墨脱路”上,14次进出。
险 途
确定去墨脱援藏,许晓珠收集了大量信息,知道将要去的县,需徒步跋涉141公里。他当过兵:这点路,没啥,坚持一下就到了!
然而,“生死墨脱路”并不是“坚持一下”就能到的。墨脱,藏语意为“花朵”,地处雅鲁藏布大峡谷腹心地带,复杂的地质结构使这里一年到头雪崩、泥石流、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不断。无论谁想投入她的怀抱,都要用双脚去一步步丈量崎岖、坎坷的墨脱路。
2004年7月26日,许晓珠和李建功、吴宜佳、王钢锋等4名来自广东、福建的援藏干部踏上了墨脱之路。雨伞、墨镜、帽子、绑腿、胶鞋……必不可少。当地向导特别嘱咐:胶鞋要大两号的,因为脚在雪水里泡久了会变大。
4200多米的多雄拉雪山巍峨壮观。7月,正值雨季,攀爬雪山时蒙蒙细雨,许晓珠浑身透湿,高原缺氧让他连打开手中雨伞的力气都没有,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下山路是冰雪融化后冲刷出来的水沟,沟里布满像抹了一层油的石头,稍不小心,就会摔倒。一行人“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下了山,到达第一站——拉格。
躺在四面通风的木板房里,裹着湿乎乎的衣服,想到进藏前的雄心壮志和眼前的墨脱,许晓珠无法安然入睡,他有点犹豫。按照原来的想法,不去县城也可以帮墨脱弄点建设项目,帮县里办点事。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作为援藏干部的责任,许晓珠知道自己不能退却,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咬紧牙关闯过去。
过了雪山,蚂蟥区横亘眼前。这里是蚂蟥最多、最集中的地方,一根筷子那么长的草上,细细一数7条之多。火柴般细的蚂蟥,吸完血,足有小手指那么粗。闻到人的气味,蚂蟥可以从1米外神不知鬼不觉地弹跳到人身上。7月又是蚂蟥最多的时候,不但草丛中密密麻麻,连水沟里也飘着一层,令人毛骨悚然。许晓珠一行尽管全副“武装”,但无人能够幸免。
过了蚂蟥区,又遇“老虎嘴”。这是一条从悬崖上凿出来的长满青苔的小路,宽不过1米,最窄处仅50厘米,上面是陡峭的石壁连着青天,下面是波涛汹涌的雅鲁藏布江。窄窄的路容不下两个人并行,一路上悉心照顾许晓珠的向导此时也爱莫能助。短短2公里长的路,足足用了3个多小时。
一路历经艰险,几经生死考验,历时5天,终于到了县城。许晓珠的腿走肿了,脚底板磨烂了,脚指甲磨掉了两个。5天行程中衣服就没干过,雨水、汗水和被蚂蟥、蚊子咬过后流出的血水搅在一起,又痛又痒。
看到县城夹道欢迎的干部群众,初尝“生死墨脱路”艰险的许晓珠万般滋味在心头——三年援藏该怎么过呢?
男儿泪
许晓珠出自农家,当过兵,吃过苦,是个硬汉子。然而,进了墨脱却一次次潸然泪下。
第一次进墨脱,许晓珠看到一个9岁的孩子背着20多斤的物资蹒跚而行,他上前想帮孩子一把,却遭到拒绝。向导翻译说,这个孩子要靠假期当背夫挣的钱去上学,他怕别人背了,要分他的背运费。一路上,9岁的小男孩要背着沉重的物资,攀越高山峡谷、穿越蚂蟥区、塌方、泥石流……数不清的危险在等着他。想到这些,许晓珠心酸不已。
还是在这次进墨脱途中,认识不到3个小时的向导舍身救了他一命。他们走到一个塌方区时,石块和沙土从山上开始滚落。门巴族向导欧珠眼疾手快,奋不顾身地冲到许晓珠身前,一把将他推到一块大岩石下,用身体护住他。一堆沙石从距欧珠的头顶不满盈尺之处滚滚而下。反应过来的许晓珠紧紧地抱着救命恩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唯有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当地老百姓至今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全县每年五六千吨的生产生活物资,全靠人背畜驮。这里的物价贵得吓人,一只鸡150元,一个鸡蛋3元,一斤猪肉30元。许晓珠初到墨脱时很诧异:“怎么不在当地养殖呢?”当地人告诉他,墨脱是热带雨林气候,病菌、瘟疫很容易滋生。因为交通不便,外面的疫苗运进来往往就已过期,瘟疫一来,家畜就死得差不多了。
2005年11月,许晓珠下乡调研,路过劳辛乡宗荣村,村委会主任为了款待“县里来的大领导”,从家里仅有的3只鸡中挑了1只母鸡杀了。交谈中,许晓珠了解到,村委会主任一家6口,年收入不到500元,一年多没有吃过鸡了。看着桌上飘香的鸡肉和旁边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神情,许晓珠心中感动与沉重一齐涌来,喉咙哽咽,饭菜难以咽下。
在县医院调研时,院长告诉许晓珠:墨脱县一直缺医少药,只能做最简单的阑尾切除手术;墨脱的妇女干部怀孕都要挑时间,孕妇必须在开山时节到外面去待产,挺着大肚子翻雪山是危险的,但留在墨脱简陋的医院里生产更危险。
由于交通不便,墨脱百姓不敢生病,生个小病的代价可能就是付出生命。前不久,一位29岁的病人患疟疾到墨脱县人民医院住院治疗。然而,面对这种常见病,墨脱县人民医院也束手无策。病人拉着院长的手求救,可是治疗疟疾的急需药品没有了,新药到8月份才能背进来。院长含泪看着年轻的生命不甘离去。时至今日,许晓珠回忆起这件事,仍然双手紧捂脸庞,泣不成声。
一次下乡调研中,一位当地干部深情唱起《墨脱情》:
“也许你不会理解此刻的我,我在墨脱是多么艰苦,既然已经选择我就无怨无悔,希望你在远方为我祝福……”
歌者陶醉在音乐带来的慰藉中。许晓珠则为歌曲背后的真实故事深深震撼:一位大学生毕业后志愿到墨脱工作,进去后大雪封山,当时连电话都没有。墨脱的地理障碍,阻断了他与女友的感情联系。等到第二年冰消雪融,大学生出去了,可昔日的女友已成为别人的新娘。回到墨脱后,大学生感情萦怀,一首首深情的歌汩汩而出,《墨脱情》就是其一。这些歌在墨脱干部群众中,人人耳熟能详,许晓珠也很爱唱。感同身受的他,每次唱起这些歌都禁不住嗓音发哑……
感动的泪水、同情的泪水、歉疚的泪水净化着许晓珠的思想,砥砺着他的意志。他说:“墨脱百姓太纯朴,墨脱百姓生活得太苦。巨大的反差使我总是感到心里堵得慌,就是觉得一定要为他们做点事,不然就对不起他们。”
铁 肩
几位援藏干部到达县城刚安顿下来就呆不住了,他们要尽快了解墨脱的实情,好做点事情。下基层、进农家,访贫问苦,体察民情。许晓珠顾不上体力的严重透支和身上的伤痛,不到3个月时间,他徒步走遍4个乡镇,先后召开干部群众座谈会30多次,墨脱发展存在的问题逐渐清晰。
在摸透情况后,许晓珠形成了自己的工作思路。他借鉴经济发展较快地方“路通民富、路通财通”的成功经验,提出了“以修路为全县工作的中心,以改善农牧民生产生活为突破口,以加大教育投入和农牧民健康保健为重点”的建议,并得到县委书记李建功、县长尼玛和林芝地委书记白玛朗杰、行署专员赵合的认同。县委决定,由许晓珠分管全县经济工作,主抓公路建设,力争在本届班子任期内,使墨脱公路建设有一个突破。
建议成为县委、县政府的重要决策,许晓珠既高兴又难免心里打鼓。墨脱修路难是全国挂了号的。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调研,历经几代人的艰苦努力,项目几经上马,皆因环境恶劣、气候多变等诸多原因,无奈搁浅。1993年,在国家投入大量财力物力后,一条简易公路终于开通,汽车第一次开进墨脱县城,举县沸腾。但在宣布“全国最后一个县通车”后3天,这条路很快毁于大面积塌方和泥石流,成为中国公路史上通车时间最短的一条路。
如今,主抓公路建设的重担压到了许晓珠的肩上。3年援藏,白驹过隙般,要让墨脱人的公路梦取得突破性进展,难度何其大,困难何其多!且不论难,且不说苦,如果得不到国家和自治区有关部门的支持,援藏3年,许晓珠可能一事无成。
然而,9岁孩子背负重物踯躅而行的身影在许晓珠脑海里挥之不去;
墨脱路上遭遇雪崩、泥石流、大塌方而葬身雪山、深渊的无数生命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门巴、珞巴、藏族等群众贫困的生活境况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志愿进墨脱的热血青年壮志难酬的窘况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墨脱百姓想路、盼路的呼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路,就是卡住墨脱百姓脖子的最大难事。
许晓珠告诉自己:“援藏不为镀金,不是作秀,而是要为群众实实在在干事。”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就是花再大的代价,也要把县委、县政府交给的重担承担起来!
跋 涉
许晓珠豁出去了。为了获取墨脱公路建设的第一手资料,他记不清多少次带领县交通局的同志和有关部门的技术人员,在崇山峻岭间实地考察。饿了啃几块干粮,渴了喝几口雪水,累了就睡在岩石上。一次由于饮食不卫生,引起肠胃不适,连续几天拉肚子,腿软得抬不起来,许晓珠仍然坚持不下“火线”。
2004年11月2日,许晓珠决定翻越海拔4300多米的嘎隆拉雪山,再次徒步进入墨脱调查县乡公路情况。11月的墨脱大雪已经封山,不少人劝他,这时候翻山是拿生命开玩笑,还是等到明年开山的时候再说吧!许晓珠何尝不知道进去的风险!但是,现在不进去,一拖就得半年,援藏只有3年,时不我待啊!为了掌握墨脱公路的真实情况,就是“鬼门关”,也要闯一次。
然而,这次许晓珠差点把命留在墨脱,留在嘎隆拉雪山上。雪山的积雪已经1米多厚了,每迈一步比登天还难。在离山顶还有几百米的地方,许晓珠突然觉得胸闷气短、大脑一片空白,剩下的路程几乎是在通讯员欧珠的搀扶下无意识走完的。回想当时的状况,许晓珠有些后怕:自己怎么下来的,他已没有丝毫记忆,如果没有欧珠,也许他已在雪山上长眠不起。
2004年11月,许晓珠直奔拉萨,他要将“高原孤岛”的情况向有关部门和自治区领导充分反映和汇报。自治区政府主席向巴平措听说墨脱的援藏干部来说情况,专门安排了时间。许晓珠一口气把在墨脱的感受和县委的设想全盘托出,特别是墨脱公路的建设问题,他认为:在现有条件下,墨脱可以先修通县乡公路,待条件成熟再修通往县外的公路,最终实现内外对接。向巴平措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得到自治区领导的认可,许晓珠乐坏了。他马上将情况向西藏自治区发改委、交通厅等部门汇报,争取项目资金的支持。墨脱县内公路建设终于重新迈步,由此诞生了墨脱县历史上第一支农牧民养路队。
林芝海拔2900米,拉萨海拔3700米,即使常在西藏,从林芝到拉萨也会有明显的高原反应。为了同有关部门研究方案、分析论证、争取项目资金,许晓珠成了拼命三郎,他53次奔波在林芝到拉萨的路上,最多的时候一个星期跑3次。400多公里的距离,翻越5000多米的雪山,这样的频率意味着许晓珠每天都在路上奔波,挑战生命极限。自治区交通厅总工程师宋万贵清晰地记得:有一次,许晓珠边流鼻血边汇报工作,硬是坚持到汇报完。
许晓珠的“牛劲”和墨脱人无路之苦,感动了各部门的同志。自治区交通厅在进行调研和论证之后,本着特殊地区特殊对待的原则,采纳了墨脱县先修县内通乡公路再连通县外公路的方案,将墨脱县乡公路列入自治区“十一五”交通规划。
在许晓珠奔波的日子里,有一个人不能不提。
2005年7月,时任国家交通部副总工程师的王玉到西藏考察公路建设。得到消息后,许晓珠打定主意要去向王玉汇报情况。晚上十点半,他敲开了王玉的门。
“我是墨脱的,这么晚了还要打扰你。”许晓珠诚恳地说。
“墨脱的,不要紧,你坐。”王玉把许晓珠让进屋里。
“您能给我几分钟?我想向您汇报一下墨脱公路的情况。”
“没问题,你尽管说。”
许晓珠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收集的资料讲给她听,把自己的想法讲给她听,把墨脱人的艰苦生活讲给她听……“我是一名援藏干部,看到墨脱的老百姓生活得那么苦,我真想为他们做点事情。”许晓珠动情地说。
王玉深受感染:“小许,我从1984年开始接触墨脱公路,现在快退休了,原来准备把资料整理好留给下一任。听了你的话,很受感动,我一定把你们的意见向部领导汇报。”
“冰封”的墨脱路曙光初现。不但县乡公路建设被列入自治区“十一五”交通规划,县外公路目前也已完成了前期勘测设计工作,并将于近期上报国家有关部门。
随着墨脱公路前期勘测设计工作的完成,渴望早日走出大山的墨脱百姓,掀起了学习驾驶汽车的热潮,不少农牧民正在由过去单靠当背夫挣钱转向靠方向盘搞运输挣钱过日子了。
真 情
望山跑死马。在墨脱,一点不夸张。离县城最近的村,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但走起来要整整一天。两年多来,许晓珠的足迹已经踏遍了全县40个行政村,这在当地是极其少有的。2005年11月,县委政法委副书记洛桑尼玛随许晓珠去甘登乡调研,每天早餐就是两碗稀饭,几个馒头,伴着朦胧的晨曦出发。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村庄人烟,渴饮泉水,饥餐野果,一路风餐露宿,6天之后,才到达目的地。洛桑尼玛过后开玩笑说:“以后再也不跟这个‘小个子’下乡了,随他下乡实在太累。”
听说许晓珠要来,甘登乡人像过节一般。乡党委书记走了十几公里的山路来接他们,乡里特地杀了一头猪。当晚,全乡的干部、教师齐聚一堂,既为隆重欢迎,也为解解馋。长期处于封闭的环境,大家都已木讷,几杯酒下肚,话才多了起来。一位从拉萨分配过来的小伙子噙着泪说:“我差不多一年没吃过新鲜猪肉了。”许晓珠眼圈红了。他悄悄把通讯员叫到身边,叮嘱他:“把我们带的钱先留给乡里,除了这顿饭钱外,其余的留给贫困的农牧民群众。”出发时带的5万元现金,回到县城,许晓珠的兜里只剩下1000多元钱。
在墨脱,许晓珠不愿意别人因自己是援藏干部而别样对待。他说,援藏干部也是党的干部,只是来自不同地方,责任是一样的,奋斗目标是一致的。“既然选择援藏,就要办实事、献真情。”
在墨脱,许晓珠不时捐助贫困学生和家庭,还将个人积蓄拿出来,借给贫困群众买车跑运输。同时,他也深深感到,真正让当地百姓脱贫致富,早日过上好日子,个人的捐助不过是杯水车薪,必须调动各方力量、资源让农牧民增加收入。在他的建议下,县委、县政府采取多项措施:一是将过去个体户承包的部队军用物资的运输承揽下来,直接让墨脱群众来背运;二是成立了墨脱县第一支农牧民道路保通队,将县里的简易路分段承包给当地农牧民,让他们在自发修路的同时增加收入;三是鼓励农牧民购买汽车搞运输,改变过去单靠背运的现状……
为了墨脱的老百姓,许晓珠和人红过脸、拍过桌子,也曾为一个项目、一笔赞助款大哭大笑过……在他和墨脱县其他领导同志的共同努力下,两年多来,墨脱争取到国家建设资金1亿多元,筹集社会援建资金1700多万元。
家乡人民为许晓珠等援藏干部提供了巨大支持。佛山市早在2004年援藏干部进藏不到4个月就确定了1000万元的援藏项目和资金;深圳市将墨脱教育列入优先帮扶项目,2006年在计划外援助120万元为墨脱县中心小学修建了一座教学楼,为保通“生死墨脱路”援助的300万元也即将到位……说起这些,许晓珠感慨万分:“没有他们作坚强后盾,我微不足道。”
2004年11月2日,许晓珠险些魂断嘎隆拉。今年的11月2日,许晓珠第十四次攀越这座雪山进入墨脱。然而,雪山依旧在,境况已不同。经他联系,广东省文化厅为墨脱百姓捐出的17000多册图书正由背夫运往县城;广东省广药集团今年无偿提供的35万元药品即将到达县医院药房……
高原孤岛,心不孤单。许晓珠经常说,我不是在孤军作战:远在广东的家乡人民和政府是强有力的后盾;一起援藏的干部给了无私的帮助;西藏自治区和林芝地区领导政治上的信任、生活上的关心给了无穷力量……他只是怀着一颗报恩的心,回报组织和社会给予他的关怀和温暖。
大 爱
因为公路,许晓珠和墨脱县交通局局长张秋生成了莫逆之交。
2005年10月,许晓珠和张秋生到国家交通部汇报工作。汇报完已近傍晚,此时的北京秋意正浓,注定是一个让人伤怀的夜晚。许晓珠对张秋生说:“走,去我家看看。”
张秋生有点诧异:“你家不是在广东吗?怎么北京还有家?”
许晓珠苦笑不答。
来到临时租住的“家”里,11岁的女儿正在地上吃力地爬着,看到爸爸回来了,女儿高兴极了,喊了一声“爸爸”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紧接着就呜呜地哭开了。
许晓珠把女儿紧紧地拥在怀里,不停地亲吻女儿的额头,他已经有7个月没有看到女儿了!女儿出生时因脑部缺氧患了脑瘫,至今仍不能独立行走,每年有大半时间要在北京等地治疗。这几个月,女儿一直在北京治疗,陪伴她的只有年迈的外公外婆。
女儿耐不住想念的苦,经常给许晓珠打电话:“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许晓珠只能答:“爸爸最近太忙,有好多事情要做,脱不开身。”女儿的问和爸爸的答已经有了套路,重复了一次又一次。每次接完电话,许晓珠都格外难过,为自己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而愧疚。
此情此景,张秋生这个七尺男儿也泪流满面,陪着父女俩一起哭:“没看到你小孩之前,还觉得你家庭条件好,没什么牵挂,所以才这么拼命干事。真没想到你家里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呢?”
许晓珠没有向别人谈过家庭状况:女儿不能独立行走;妻子患有心脏病经常吃药;岳父母年事已高,却毅然挑起了陪外孙女四处看病的重任……
埋怨许晓珠的不只张秋生。听说了许晓珠的家境,广东省援藏工作队领队、林芝地委副书记李庆雄也埋怨许晓珠,一边埋怨,一边流泪。
许晓珠怎么向别人说?援藏3年,时间比金子更宝贵,为了墨脱县的1万多老百姓,他只能暂时掩藏父女、夫妻、为人子的亲情;为了早日实现墨脱通公路,他只能夜以继日地奔波操劳。夜深人静时,许晓珠最想念亲人,他安慰自己:等等吧,援藏结束我要十倍百倍地回报你们。
两年多来,许晓珠在西藏不知疲惫地为墨脱的建设奔忙,回到广东又马不停蹄地为墨脱争取项目资金。他陪伴亲人的时间屈指可数。
妻子张漫理解许晓珠:你没有时间回家,那我就去西藏看你。2004年国庆节,张漫来到许晓珠在林芝的办公室兼住处,看着丈夫黑红的面庞,瘦削的身子,张漫心疼得直掉泪。国庆期间,许晓珠每天在外忙碌,张漫只能在空荡荡的家里寂寞等待。妻子3次到西藏,许晓珠陪在身边的时间寥寥无几,更别说看看附近的景点。西藏的美景,张漫只能在脑海里勾勒。
有人说,为了援藏,许晓珠失去了太多太多。许晓珠却说:“援藏是自己的选择,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我得到了心灵上的净化和精神上的充实。”
“一条无尽的小路,一行无声的脚步,留下个背影给后人的眼眸,留下个路标给后人指路。”这曲《墨脱路》也是那个大学生创作的。许晓珠唱起这首歌有些伤感,离援藏结束只有不到半年了,墨脱人、墨脱路、墨脱情对他已难以割舍。他憧憬着,虽不能坐着汽车离开墨脱,但总有一天自己会坐着汽车再回墨脱,回来看看魂牵梦萦的墨脱各族乡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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