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局势波诡云谲,美国伊拉克问题研究报告初露政策调整端倪。2007年,中东将往何处去?
中东乱局07猜想
倪海宁
中东“联环结”
受持续动荡的影响,近来中东和平进程停滞不前。 同时,地区激进势力渐趋活跃,反美力量日益壮大。
黎巴嫩真主党、巴勒斯坦“哈马斯”、埃及“穆斯林兄弟会”、伊拉克反美武装等遥相呼应,反美力量与美国及其盟友组成的两大不对称营垒的对立与碰撞,已越发清晰和激烈。
而目前的中东“大乱”,似应“归功”于美国布什政府在本地区实施的“破旧立新”战略。
海湾战争后,美国的中东战略逐渐成型,并在克林顿政府时期得以推行。其特点是,以“注重与大国及本地区主要国家合作”为策略,以维持中东基本稳定为主线,防止打破该地区的独特政治生态,使本地区内部力量相互制衡,从而避免地区性霸权国家的出现。
但“911”改变了一切。其后,美国决策层认定,中东地区的恐怖主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巴以冲突、非民主政权和“无赖国家”,已经对美国构成了多重战略威胁。基于此判断,布什政府企图通过“先发制人”铲除上述威胁,一举同时实现地缘、能源、安全几个方面的国家利益。
伊拉克战争揭开了美国对中东“强力改造”和“柔性重塑”并举的序幕。然而,布什政府低估了中东局势的复杂性。美国的武力“倒萨”之举,固然使对萨达姆政权抱有戒心的许多阿拉伯国家达到了“借他人之剑除己之患”的目的,却也勾起了饱受外来势力胁迫的本地区民众的不快回忆。
就这样,中东地区的脆弱平衡被彻底打破,美国“快刀斩乱麻”的举措,最终只收到适得其反的效果:反美组织一面“硬顶”,使美军在伊拉克付出了近2900官兵丧生的惨重代价;一面“软扛”,哈马斯等通过民选合法上台,使美国陷入“选举悖论”……中东这口本已火热的大锅,经过美国这位以“一厢情愿”风格著称的厨师大翻大铲后,又达到了一个新的沸点。
“伊拉克问题”变“中东问题”
面对强烈反弹,美国不得不反思和修改自身政策,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举动,是经过8个月时间打磨并于2006年12月提交的伊拉克问题研究报告。
报告的首要起草人之一、前国务卿詹姆斯贝克虽是布什家族的世交,但在文字上并未给布什留面子,这也足以显露出他敦促布什尽快“亡羊补牢”的急切心情。
报告开篇即言:“伊拉克局势十分严峻,并在不断恶化;美国现行的伊拉克政策已经失败。”因此,如今已是美国必须在伊拉克与本地区的外交和政治问题上有新突破、并逐步从伊拉克泥潭抽身的时候了。
为此,这份报告开出了两剂据称是“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却可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伊拉克前景”的“药方”。
头一剂是所谓的“外部影响手段”。报告强调外交和政治手段应成为解决伊拉克问题的主轴,军事手段应退居其次。报告提议,美国应同伊现政府一道,在2006年年底前就动员中东地区的所有主要国家,包括伊朗和叙利亚,参与解决伊拉克问题。同时,美国须致力于解决巴以问题,通过以色列在巴难民回归等问题上的让步,使阿拉伯世界和以色列最终实现和平,以便为解决伊拉克问题创造最有利的外部条件。
第二剂称作“内部处理方法”,即帮助伊拉克人稳住阵脚,美军趁机抽身。报告开列了一份“伊拉克重建日程表”,并将美国每年向伊提供的50亿美元经济援助的调拨与“伊政府取得的成就”挂钩。报告没提出明确的撤军时间表,却建议美国向伊派遣士兵人数从目前的3000~4000人增加到1万~2万人,并让美军“嵌入”伊安全部队,承担培训和援助任务,加快移交安全任务。这样,大部分美军作战部队就有望在2008年春天前从伊撤军。
报告中最令人注目的,莫过于敦促美国同伊朗和叙利亚接触、在伊拉克进行“大赦”、将伊拉克问题与巴以问题同步处理等建议。
美国一旦按此行事,就意味着它将试图开始从单边主义地直接涉足中东,向以前使中东本地区各支力量相互制衡、自己有限介入谋利的政策回归,从而一步步解开中东的多个“死结”。
美国仍有回旋余地
从目前形势和实力对比上看,应该说美国推行其中东战略过程中,还是有相当回旋余地的。
首先,尽管遇到的阻力很大,但在目前形势下,美国的超强经济和军事实力,是美国推行中东战略的有力支撑。
目前美国在中东仍有力可“借”:沙特由于担心什叶派势力在伊拉克“坐大”,可能帮美国对付在伊活动的“基地”组织;一向担心库尔德人跨界联合闹独立的土耳其,则可帮助打击“库尔德工人党”;埃及和约旦作为中东温和派势力,可在调解伊国内纠纷、训练伊军警方面起到作用。当然,美国的西方盟国也能发挥相当的作用。报告刚出台,美国的“铁杆”伙伴——英国首相布莱尔很快就开始了中东之旅,以便为美国的下一步行动打前站。
其次,尽管巴勒斯坦、黎巴嫩和伊拉克局势日益恶化,但很快爆发大规模内战的可能性不大。伊拉克什叶派、逊尼派及库尔德人都难以撼动整个局势;黎国内各派也不希望局势失控,殃及自身;巴勒斯坦的局面看似混乱,但哈马斯与法塔赫势均力敌,在另外10多个派别随时准备坐收渔翁之利时,谁都不敢真的大打出手。
第三,伊朗核问题也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它仍未打破在联合国范围内处理的框架,美国不敢也无力武力打击伊朗;而12月中旬伊朗议会选举中温和派力量的复苏,也有助于伊朗跨越报告列出的一些价码——凭借自身影响力切实推动伊拉克国内和解,同伊拉克开展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合作,与美国开展对话。
中东局势未来三大变数
在目前的中东地区,仇恨、对立、分裂成为政治和社会的主要矛盾。因此,地区局势的未来走向仍然充满变数。
第一大变数是伊朗。美国与伊朗的关系是中东未来局势走向的关键。
伊朗势力在中东的崛起,使地区形势或多或少带有伊朗的政治背景:在伊拉克问题上,什叶派几乎唯伊朗马首是瞻,库尔德人领袖也与伊朗关系良好,库尔德族的伊拉克总统塔拉巴尼就曾不顾美国警告访问伊朗。
在黎巴嫩问题上,真主党及其武装与另一什叶派政党“阿迈勒运动”也与伊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伊朗还是叙利亚的最大盟友和战略纵深。
在巴勒斯坦问题上,哈马斯在伊朗设有代表处,其领导人哈尼亚上台之初访问伊朗,伊朗曾慷慨解囊相助。
因此,伊朗是构成中东均势的重要力量。如果美国仍视伊朗为“邪恶轴心”和“无赖国家”,对其步步紧逼,伊朗势必利用其越来越大的地区影响,到处制造混乱以掣肘美国,使之“易放难收”。
第二大变数还是巴以问题。
除非找到解决这个中东问题总症结的途径,整个中东都不会有最终和平可言。美国能否履行报告的诺言,从难民问题入手,对巴作适当让步、以色列能否打消对巴难民回归权问题的担心、巴方能否抓住契机予以积极回应,都是未定之数。
第三大变数则是中东未来可能的动荡之源伊拉克。
在美国撤军问题讨论过程中,许多军事分析人士都对伊拉克军警是否有能力填补美军撤走后留下的安全真空深表怀疑。美国智库兰德公司的埃德康奈尔称,至少需要3到5年才有可能让伊拉克有一支“还算靠得住”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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