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直囚禁在大山之中的张学良、赵一荻,一夜之间被转移到台南高雄的海边。寿山位于高雄的西北角,扼守台南大港———高雄港,因其位置特殊,是进出台湾的“南大门”,一直由国民党军重兵把守。由于走得仓促,张学良、赵一荻基本上什么也没带,几乎是两手空空,要塞司令吕国桢等人闻讯前来,设宴招待并相赠了好些食品。 直到1949年5月,才将要塞中一栋旧房,修葺粉刷后,让张学良、赵一荻从临时的兵舍中搬入“新居”。
兵舍四周警备森严,唯有海边风景让久居山中的张学良顿觉眼界开阔,但张学良与赵一荻只能在有限范围走走或拍照玩。最初,井上温泉的生活用品及书籍未运到,刘乙光又交代,不允许看报,害怕张学良知道外界的情况。这更让张学良整日无所事事,无书可读,无报可看……刘乙光将张学良、赵一荻转移到高雄之后,悄悄到上海向“上峰”汇报,回来后装模作样告之“上峰己准允照常读报”。景致宜人,张学良依旧闷闷不乐,经过这次由“释放”到紧急“转移”,张学良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前途”,恢复自由,遥遥无期。
6月1日,刘乙光故作神秘状,说“应趁此时蒋先生在此,把问题解决一下,他想去看蒋经国”。也就是说蒋介石已到了台湾。张学良请他见到蒋经国,告之“我想会一会”蒋介石。张学良在日记中写道:“我把我的意见表示一番,1、蒋先生也为难。2、我向何处去?3、只有陪从。4、托经国一见。”无奈沮丧之情溢于笔端。
此时蒋介石失去了“大好河山”,退守小岛,正忙着布置台湾岛的防卫,安顿那些一同迁台的大小官吏,哪有工夫见张学良。6月18日,刘乙光从台北归来,告知张学良,他已见过蒋先生和蒋经国,并把大概的情形谈了一谈,说“蒋经国对我(张学良)意思很好”。未提及见面事。
高雄的寿山、西子湾,给张学良、赵一荻留下美好的印象。一次众人相伴一起登上寿山顶,近看高雄港船只进出,远眺海天一色,令人心旷神怡……
1949年8月23日上午,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张学良“平生头一回,听见这么大的声音”。跑出屋外,看见高雄港那边火焰冲天,浓烟滚滚,一会儿,“空中落下黑油点如雨”。后来一打听,原来是一艘运军火的船发生爆炸,半个码头起火,这场大火足足烧了12个小时。
不知不觉,在高雄已待了近一年。1950年元旦刚过,刘乙光听说蒋夫人在台北,提出要张学良写一问候信,并要求不通过毛人凤,直接由他交蒋夫人。张学良拟了草稿,送刘乙光看后,不满意,刘乙光让张学良要在信中“表示表示对时局的意见”。这让张学良左右为难,“不知由何下笔”。身为囚禁之人如何来评议这风雨飘摇、人心惶惶的时局呢?考虑再三,张学良仍寄上一问候短信,请刘转毛人凤。这让刘大为失望!
信是转去了,刘乙光从台北带回的消息是:高雄要塞已成为“共军”空袭的目标,为安全起见,定于1月27日返回井上温泉。这莫名其妙的“借口”,是否是刘乙光的报复?因为只要走出大山,“少帅”张学良的大名,无人不晓。基地要人宴请时总是将张学良奉为“上宾”,刘乙光不满又不好发作。张学良与赵一荻刚适应这里的生活,现在又要准备收拾行李返回温泉。面面相觑,情绪低落。
1月27日“早,洪司令夫妇及吕太太来送行。下午同Edith(赵一荻)、老刘到西子湾、高雄码头、屏东公园游览一番”。又是在临离开前“开恩”到高雄市内“观光”。晚上八点“洪司令来同车赴高雄火车站,备有包车四辆挂于九点的班车上,九点由高(雄)开车”。第二天“早四点廿七分在新竹车站下车,改乘汽车,因路太坏,中途换吉普车”。晚八点才抵井上温泉。
冬日之井上温泉,因地势高,早晚寒气逼人。裹着厚厚的冬衣,也难抵御屋内的湿冷。一封发自美国,在途中整整走了四个月的于凤至来信,多少带来些暖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宋美龄的来信。阴历除夕的夜晚,从高雄回来的刘乙光很是兴奋,破天荒地请来了竹东区的区长及周边的高山族人,一同共度除夕。要知道,周边的山地居民平日里是不能随便越过井上温泉附近的警戒线的。能歌善舞的山地居民,年夜饭后,在张学良的屋中拍着手“舞唱一番”,虽然听不懂歌词,但生气勃勃的舞姿,曲调中透出的欢快,深深感染了这位已两鬓飞霜的东北“老长官”。这促发了张学良后来对高山族的情况深入调查,就改善高山族人民生活及生产状况提出了建议,并请人缮写后呈交蒋夫人。他想为山民做点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