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北京至纽约国际航线上，一架巨大的波音747飞机飞行在万里长空。我坐在26Ａ的位置上，右边是一位白发的朴实的老妈妈。时间在流逝，老人家静静地坐着，安全带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已经送过两次饮品了，老人家也没有放下过面前的活动小桌，不吃也不喝。也许是感到我在看她，她微微睁开眼对我笑笑，又闭上了眼睛，双手将怀里的深色塑料包搂得更紧。 我对老人家一直抱着的塑料包充满好奇，是什么让老人家如此珍重？ 我的好奇，到了空中乘务员那里变成了警觉，她们不时地过来在老人家身边转来转去，嘘寒问暖。柔和的语音、警觉的眼神，让我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您抱的什么宝贝，让乘务员不放心？”我终于忍不住发问。 老人家悄声说：“一棵小树。” “圣诞树？”我问。 老人家不屑地看我一眼，随即又娓娓道：“是玉兰树苗。儿子在美国十年了，加入了美国籍，买了一幢别墅，非让我来一趟。”说这话时老人家没有半点的自豪，“我请人将家院子里的玉兰树植了一棵苗带给他，希望他的房子前面也有一棵老家一样的树。”说着，老人家把塑料包拉开一角，我看到了两片嫩嫩的、鲜绿的玉兰树叶。“不让带呢！”老人又悄悄把塑料袋捂上，慈祥地看我一眼说，“我儿子比你小不了几岁！” 飞机还在空中不休止地飞着，老人家静静地抱着包，仍然是不吃不喝…… 经十二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飞抵了美国疆域上空，再有两个小时，终点纽约肯尼迪机场就要到了，乘务员终于按捺不住了，先是一个小姑娘过来：“婆婆您带的什么东西呀？” “小树苗。真的，是一棵玉兰树苗。” “我能看看吗？” 老人家不情愿地给她看了看，小姑娘立刻严肃起来：“我还以为是塑料的呢！这可是要罚款的，最少要罚500美圆。” 老人家说：“500美圆就500美圆，值！” 小姑娘说：“500美圆可相当于4000多元人民币啊！” 老人家说：“我算得清账，认了。” 一位中年人过来了，一脸的严肃：“就是罚了款您也带不出去，植物安检是相当麻烦的。” 老人家讪讪地说：“那就试试吧！” 乘务人员仍在苦口婆心，老人家不说话了，静静地搂着她那包…… 飞机飞抵纽约上空，再过一刻钟飞机就要降落在肯尼迪机场，劝说的乘务员又来了好几人，估计还有机长什么的。老人家定定地看看他们：“我带这小树苗，如果只与我个人有关系，该罚款我认罚，有多麻烦我不嫌；如果与我们的航班有关系，我就不带了。” 小姑娘抢着说：“与我们航班也有关系。” “那好吧，我现在就把树苗拜托你们带回去，可千万不能随便扔在美国！”老人家说。 长长的滑翔后，飞机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旅客们纷纷开始离机，老人家迟迟不动。 “走吧，阿姨。”我劝道。老人家挪着身子向外移，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放在座位上的那棵玉兰树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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