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情,爹娘老了。30年前,我为他们拍了12000多张照片,600多个小时的录像。这些照片和录像,记录下爹娘的日常起居,接人待物,喜怒哀乐,也记录下爹娘身边的风土人情,世事沧桑。
——《俺爹俺娘》焦波著
焦波这个人,我没有见过,他的爹娘,我却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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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好像在故意跨越辈分讨便宜,但很多读者都会像我这样说。这个至孝男儿,就像中国自古以来乡村间的许多本分男子一样,恭敬地当众喊一声“俺爹俺娘”,就把自己的身子躲到了老人背后。人们见到的,只是两位老人的身姿。
作为摄影家的焦波,当他刚刚摆弄照相机的时候,一定是立志向越来越开阔的陌生世界捕捉镜头的。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他也这样做了。但是,他终于发现,阅尽大千世界,自己最有必要、最有责任向广大读者介绍的,竟是那个养育了自己生命的温暖小天地。爹娘疲惫的笑容,是他万里行脚的归宿;爹娘满脸的皱纹,是他永远的“国家地理杂志”。
孝顺爹娘,尊敬父母,这种优秀的传统品德本应在当代中国大力提倡,但焦波的行为显然已经超越了一般门庭之内的孝顺和尊敬。他把自己的爹娘作为一种典型的文化图像呈现给社会,有血有肉地告诉人们何谓中国伦理,何谓东方亲情,何谓华夏子民。本来,这一些大概念已有诸多学术论定,但是一个民族的集体生态和心态是具体可感的,远比学术概念丰富。这一点连古人也懂,因此留下了《二十四孝图》之类的阐释例证。这种例证的弊病仍然是过于概念化。焦波是一个真正现代意义上的孝子,早已从陈旧概念走出,仅凭生命的感性,来传达天地间的亲情,因此,为读解我们民族的精神结构提供了一份感性素材。
除摄影外,在《俺爹俺娘》一书中焦波还写下了不少文字。这些文字也是感性的,保持住了生活和感情的原生状态,与摄影相得益彰。应该说,它们离不开摄影,但如果离开了,也是上好的亲情散文。
天下的爹娘既有共性又有个性。焦波的爹娘生活在农村,因此更具有一种紧贴大地的典型性。华夏民族的主体立足农耕,世世代代繁衍在竹篱泥途河沟边。后人的种种城市行迹,大多也是由农村起步。因此,即使并非出生在农村的读者,看到这些摄影作品也会有一种整体意义上的感动,就像很多年前我们看到画家罗中立先生的作品《父亲》一样。
我是焦波作品的忠实读者,其中有一个特殊原因是,我也从农村走出,我非常熟悉焦波父母亲的那种类型。为此,我要对焦波深表感谢:是你的镜头,使我一次次更深切地怀念父母。我想,要表示这种感谢的,远不仅仅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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