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广州传统特色的东山老屋。 杨勤摄
文/记者
卜松竹、 刘显仁
在逢源街住了几十年的黄姨最近觉得这片熟悉的老街老巷有点儿看不懂了：过冬至，邻居家飘出的不是汤圆和糯米饭的甜香，而是北方大馅饺子的味道；出门买菜，时不时听到小贩蹦出几句不知是哪个省份的方言——记者近日走访西关和东山发现，近年大批外地人迁入最具广州传统风情的老城区，让这些地方的社区生态渐渐发生了变化。
老城区：本地人迁出外地人迁入
荔湾、越秀等传统中心城区一直以来是以本地人居住为主，但近两三年来随着城区的迅速扩张，相当部分本地人陆续迁往天河、海珠等新城区，腾出的旧房出租给外地人。
区划调整前的2004年，前荔湾、越秀区有关负责人接受媒体采访时就曾表示，两区各抽疏十余万人口，甚至形成相当部门的“空挂户”，而这些“空挂户”的原住宅则多数由外来人口填补。以西关大屋闻名国内外的荔湾逢源街耀华社区为例，去年社区居委就曾统计过，总共5000多住户中就有1000多名是外地人，外地人占了两成。不少老住户都直言熟络的老街坊近年来已越来越少。无独有偶，东山洋房密集的东湖街新河浦一带也同样出现类似的现象。
老街坊：最怕给外地人指路
越来越多外地人入住传统习俗最强势的旧城区，带来巨大的生活习惯及观念的冲击。一是，广州老街坊学说普通话而外地人则努力学讲白话。世居西关大屋社区的陈姨直言，送煤气、卖菜、士多等的工作人员慢慢多是说普通话的外地人，“不学一点普通话有时还真不方便”。不过陈姨最怕的是给外地人指路，“我们平时指路都会以大东门、泮溪酒家等作为标识”，但是外地人根本没办法理解这些传统的广州地标，他们只认地图标出的路名，但这些路名相当部分又是近年来新换的，如康王路之类，往往又是老西关最头疼的。
而在生活观念上，相当部分外地人住进本地习惯最传统的区域，也慢慢接受广州本地人煲老火汤、过冬至、饮早茶等习俗。在耀华社区购买了一栋西关大屋的福建茶叶商欧先生表示，来广州已有十几年，因卖茶而与老西关结缘，慢慢喜欢上这块地方，所以最终花费巨资买下一栋旧屋重建。
湖南邻居：炒菜辣坏老广州
对于不同生活习惯的冲突，陈姨直言很怕隔壁新邻居的辣椒味，她的新邻居是湖南人，夫妇俩三年前闯广州，但至今仍喜欢红彤彤的辣椒，每餐无辣不欢，老城区本来就比较拥挤，炒菜的辣味可“熏”坏了这位老广州。
还有闻名的老字号食肆一家家被迫倒闭，逐渐走出“广州之宝”的舞台，如经营白切鸡出名的清平饭店等，但在龙津路等地川菜、湘菜等外地菜系开始立足生根。以麻辣在同城出名的渝味神话川菜店、湖北的鸭脖子等小吃开始在西关热销。
“谁敢说自己是正宗广州人”
“谁敢说我就是正宗的广州人？”广州市政协学文委副主任、广州文博学会副会长黄淼章对老西关、老东山正在发生的这种变化并没有太多担心。在他看来，广州的文化自古以来便是一种“包容”的文化，融合了南越土著文化、汉文化、楚文化、海洋文化等多种文化元素。
上溯几代都来自天南海北
他认为，如今的变化，不过是广州又一次大规模的人口流动。而这样的流动，在广州的历史上曾经一再重演如今的许多所谓“老广州”，往上追溯几代，就是天南海北——西关大屋的第一批居客中很多是珠三角其他地区来到广州的商人；东山洋房最早的主人往往是外地调派来的官员。
黄淼章说，其实“老广州”的“地盘”上说普通话的现象，也不是近几年所独有。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由于解放广州时大量北方人南下，在东山一带讲普通话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到了改革开放时期，又有大批“孔雀”东南飞，对广州的语言和生活习惯等方面也造成了一定影响。目前西关、东山居民结构“置换”的局面，短期内会让一些人感到不习惯，但是从长期来看，必然呈现出融合的趋势，“文化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
人口变化深度广度前所未有
但是黄淼章也坦承，此次“老广州”人口变化的深度、广度前所未有。之前的历次变化，广州城市建设没有发生很大变化，老区内人口变化规模也远没有现在大，“那时候某个人卖了一所房子，买家多数就是本地人。现在则不同，可能一些地方一半的老居民都搬出去了。”而且这部分迁出去的老广州，又星星点点地分布在新城区的各个角落，无法形成积聚效应。因此对传统的民情风俗还是会造成一些冲击。如何协调保护城市传统和促进城市发展之间的关系，是摆在政府和专家们面前的一个长期而艰巨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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