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俄罗斯经济已驶上快车道？

　　俄罗斯经济已驶上快车道？

　　有人断言，俄罗斯的经济增长证明了其转型已经取得成功，经济走上了快车道。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准确。

　　撰稿／纪 军

　　最近，俄罗斯经济发展和贸易部长格列夫公布说，俄罗斯2006年的GDP将增长6．8％至6．9％，其中10月份的经济增速高达8．2％。

　　俄经济从1999年开始走出谷底，GDP年增长值率保持在4．7％以上，其中2000年达到9％。由于经济连年增长，俄罗斯居民收入持续增加，俄外汇储备迅速增长，1999年俄罗斯外债曾高达1545亿美元，占当年GDP的84％，2006年6月，俄黄金外汇储备已达到2460亿美元。俄政府决定提前偿清所欠巴黎俱乐部的213亿美元债务，并同意支付10亿美元作为补偿金。

　　有人断言，俄罗斯的经济增长证明了其转型已经取得成功，经济走上了快车道。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俄罗斯今天的经济增长，并不是叶利钦时代经济转型的结果，而是普京时期“再转型”的结果。

　　石油出口依赖，俄罗斯的“痛与乐”

　　叶利钦时代的经济转型导致了俄罗斯严重的经济衰退，俄罗斯从威振世界的超级大国一度沦落为依赖自然资源出口的国家。普京在1999年发表的纲领性文章《千年之交的俄罗斯》中沉痛地指出，“俄罗斯正处于其数百年来最困难的一个历史时期，大概这是俄罗斯近200－300年来首次真正面临沦为世界二流国家，抑或三流国家的危险。”他还写道，“俄罗斯的经济结构发生了变化。在国民经济中关键行业是燃料工业、电力工业、黑色和有色金属工业。它们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约占15％，在整个工业产值中占50％，而在出口中所占的比重已超过70％。”

　　石油出口依赖是俄罗斯民族之痛，也给俄罗斯经济增长带来了机遇。1999年以后，国际原油市场价格开始大涨，俄罗斯的石油产量也迅速上升。从2002年起，其产量超过美国和沙特阿拉伯，跃居世界首位，成为沙特阿拉伯之后的世界第二大石油输出国，欧佩克以外的世界最重要的原油生产国。

　　1999年以来，国际石油市场价格大幅度上涨，俄罗斯的财源滚滚而来。1999年国际市场石油价格约17美元，2006年最高记录达到78．4美元。政府财政收入的40％－50％来自石油和天然气出口收入的俄罗斯成为石油价格上涨的大赢家。为了使此轮经济增长周期尽可能持续更长时间，俄罗斯想方设法在油价高企时增加原油产量，扩大原油出口，不附和欧佩克减产保价的提议。欧洲的天空电视台报道说，俄罗斯每24小时就能从国际原油市场获利5亿美元。

　　惩治寡头，石油超额利润归政府

　　俄罗斯的私有化造就了经济寡头，几个大寡头控制石油、天然气、钻石、有色金属等重要资源。寡头不惩治，石油价格上涨带来的超额利润只会流入他们的钱包。

　　普京当政后，对靠侵吞国有资产起家的寡头们表示了强烈不满。2003年10月7日，他在接受《纽约时报》记者采访时指出：“俄罗斯有一部分人瞬间暴富，变成了亿万富翁，这是通过占有国家财富的方式实现的，他们的财富是国家赋予的，是免费赋予的。”同年11月6日，普京在参加俄罗斯－欧盟峰会之后回答记者提问时表示：“我们的任务不是惩治个别企业家，而是要在国内整饬秩序。我们的方针是始终如一，决不手软。”在普京的大力惩治下，七大寡头有的陷入牢狱，有的隐身自保，有的避难国外。普京对部分能源企业实行了重新国有化。对原属于金融寡头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尤科斯旗下的尤甘斯克油气公司76．79％的股份进行拍卖以抵偿偷漏税款，使最终购买者国有独资公司俄罗斯石油公司开采能力增加6500万吨／年。国家控股石油公司还收购了西伯利亚石油公司72．6％的股份。国家控制的石油开采能力从占总开采量的7．5％提高到30％。

　　普京还通过立法让关键领域的核心国有企业拥有垄断地位。政府扶助国有企业实施资源、市场和资本扩张。组建了俄罗斯统一飞机公司。加强了对国有企业的人事控制。在天然垄断部门，即电网、能源管道网、铁路、港口、空港、邮政和城市上下水管道网属于天然垄断部门，必须实行国有或国家控股；而电力公司、石油天然气公司、铁路营运公司、轮船公司、航空公司、电信公司等，不属于天然垄断部门，可以私有和民营。改革的方向是实行网厂分开、网运分开。

　　政府还加强了税收管理，对内销石油征收矿产开采税，出口石油征收关税。把石油超额利润掌握在联邦政府手中。从1999年到现在，俄政府对石油及石油制品的关税作了几十次修改。从1999年2月的2．5欧元／吨，到2001年1月的48欧元／吨，2005年达到每吨140美元。根据俄联邦政府对2004年预算的估算，石油的年平均价格每上升1美元，就可以使俄联邦预算扩大0．45％GDP，或者使联邦预算收入增加0．35％GDP，约为480亿美元。

　　普京大刀阔斧的改革使石油超额利润流到国库。政府多年积欠的外债得到偿还。百姓被拖欠的工资和退休金也得到补发。同时，百姓工资水平得到提高。

　　针对俄罗斯改革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普京对有关政策进行了调整。2002年生效的新《俄罗斯联邦国有资产和市政资产私有化法》规定，国有资产和市政资产的私有化只能按本联邦法律规定的方式进行。国有资产私有化的方式有10种：（1）将独资企业改组为开放型股份公司；（2）以拍卖方式出售国有资产或市政资产；（3）以专门拍卖的方式出售开放型股份公司的股票；（4）以投标的方式出售国有资产或市政资产；（5）在俄联邦境外出售国家所有的开放型股份公司的股票；（6）通过交易组织者在有价证券市场出售开放型股份公司的股票；（7）通过公开报价出售国有资产或市政资产；（8）以不宣布价格的方式出售国有资产或市政资产；（9）将国有资产或市政资产作为投资投入开放型股份公司的法定资本；（10）按照委托管理结果出售开放型股份公司的股票。新《私有化法》把私有化对象扩展到企业占用的地段、历史文化遗产、社会文化设施和公用设施领域。同时，俄又颁布了新《土地法典》和《农用土地流通法》。这些法律规定，土地可以私有和自由买卖，并允许外国人购买工业和建筑用地，但农用土地不准外国人购买，只能租赁，租期最长49年。

　　2004年7月29日，俄政府通过了2005年私有化计划和2007年前的私有化基本方针。根据该计划，全俄9222家国有企业中的1324家在2005年实行私有化。此外，国家还将出售在566家股份公司中所持有的股份，国家在投资通讯公司、俄罗斯航空公司等大型企业中的股份也将出售，但对于一些重要的保证国家安全利益的战略性企业，俄政府将不会对其进行私有化。普京在同年8月7日签署了“关于确定国有战略企业和战略股份公司“名单的命令，514家国有战略企业和549家战略股份公司榜上有名。列入名单的这些企业和公司只有总统特批才能出售。

　　任重道远，未来仍不确定

　　目前，普京的经济政策调整收到显著成效。俄罗斯的经济形势已经基本扭转。但是，俄罗斯要恢复经济强国的地位，仍然任重道远。

　　《经济学人》周刊2006年7月发表的一篇文章认为，由于过分依赖原油，俄罗斯经济将面临是否能够持续增长的问题。俄罗斯经济有两个明显缺陷。一是经济过分依赖出口的带动，因而非常脆弱，经常项目收支、外汇储备、财政状况及经济稳定情况均受原油价格变化的影响。二是俄民间企业缺乏投资能力，要以国家主导的方式确保战略性产业的增长。而由于俄政府部门效率低、不透明，国有企业很难实现高效运转。这篇文章确实指出了俄罗斯经济的致命弱点。

　　首先，俄罗斯的产业结构扭曲，如要实现可持续发展必须进行大力调整。2005年，俄罗斯向非独联体国家的主要出口商品结构中，燃料动力商品比重由2004年同期的59．8％上升到64．1％；化工产品比重由去年同期的6．3％下降至5．9％；金属及其制成品比重由去年同期的19％下降至17．4％；黑色金属出口额同比增长50．5％；机械和设备比重由6．3％下降至3．3％。这样的经济结构是典型的发展中国家经济结构，如不根本扭转，俄罗斯难以成为真正的经济强国，而产业结构的调整还需要长期的努力。

　　其次，俄罗斯转型期间贪污腐败严重，积重难返。据美联社的报道，贪污的俄罗斯官员每年中饱私囊的钱财估计达2400亿美元，几乎等于政府的全年收入。俄罗斯副检察长布克斯曼也对《俄罗斯报》说过，2006年前8个月，调查人员发现了9000起贪污案子。国际反贪组织国际透明组织和俄罗斯企业资助的国家反贪委员会去年估计，自2001年以来，贪污案子增加了近6倍。在国际透明组织2006年的163国排名中，俄罗斯列第121位，同卢旺达和布隆迪这两个非洲国家接近。俄罗斯因登学院（Indem Institute）2005年公布的数据显示，在2001年至2005年间，企业付给警察、发证机关和国家调查人员的款项达3160亿美元。贪污腐败之风不除，俄罗斯的经济发展就很难真正走上正轨。

　　俄罗斯目前的经济增长主要得益于普京领导的“再转型”。但普京2008年即将到期，他的继任者是否能够继续普京的政策，有没有能力完成普京未完成的调整，将决定俄罗斯的经济是否能够沿着健康的道路继续发展。（作者为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教授）

(责任编辑：李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