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汉学家顾彬去年关于“有些中国当代文学作品是垃圾”的说法曾引起轩然大波,以《苍天在上》、《大雪无痕》等现实题材小说而知名的作家陆天明昨天下午在上海市作协“东方讲坛·城市文学论坛”系列讲座之三———《文学的二次回归与士的精神》演讲中表示,某种层面上,他认同顾彬的这一说法:“不管是德国文学、俄国文学,还是欧美文学,其中总有一群作家的作品能够代表他们民族的声音,但是当代中国有吗?如果不是抱着狭隘的民族主义的观点来看待中国这一二十年来的文学创作,那么这一批评无疑是令人震撼并应该引起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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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中国文学需要第二次回归,主张作为社会人文知识分子中精英的作家,在今天继承起中国知识分子“士”的精神传统,从获取“小我”向寻求“大我”回归,参与、融入到整个国家、民族正在发生的巨大变革浪潮中去。
从第一次回归到“作家怎么了”
陆天明介绍说,中国当代文学曾经有过第一次回归,那是发生在打倒“四人帮”后。“我们这个年代的人都特别感激那次回归。之前我的写作受到的引导都是很‘左’的,不要作家有个性,号召作家要做宣传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所谓‘表达自己的情感,寻找自己心灵的呼声’,我是用十年时间写了三部长篇小说才实现的。没有那次回归,中国产生不了像余华、莫言等作家。从1985年到1995年,中国文学走过了最繁荣的十年,但1995年之后,中国文学突然像昨天的股市那样,在尾市的时候发生了大跳水,《人民文学》的发行量从40万份下跌到4万份,我想这主要是因为1995年以后,大多数作家都沉湎、陶醉在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自我’中了。”
他表示,中国新时期文学如果从1976年算起,已经经历了31年。过去的30年里,如果发生什么与作家相关的事,民间、媒体在立场上基本上都是同情作家的,但在不久前的“洪峰乞讨”事件中,大多数媒体和作家都不同情作家,并且声讨说作家不应该拿着工资不写东西。“事实上说明中国文学在经历第一次回归的30年后,作家的光环已经消失了。作家到底怎么了?我想这不是因为作家中真的出现了多大混蛋,而是中国文学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下降了。确实,如果文学就是像最近诗坛上流行的白话诗———和我现在说的一样的白话,还能领稿费,那让老百姓怎么想得通,心里怎么会不难受呢?作家如果‘游戏文学’到裸体朗诵、去乞讨的地步,老百姓还怎么愿意给你发工资呢?”
不应忽略文学与社会的联系
针对像过去《狂人日记》、《班主任》那样一部小说轰动全国的现象在当下的消失,陆天明分析认为,一段时期中国作家中风靡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但马尔克斯之所以能在世界文坛上掀起拉美的“黑色风暴”,首先是因他写了自己的国家、民族一百年与世隔绝的孤独命运,并从中影射了世界弱小民族求生、求变的历程。“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最震撼人的也是在困境中不断奋斗的美国精神,而不只是干净、明快、简洁的句法。当时我们向西方文学学习时可能强调了文学的句法和形式感,而在近一二十年中,忽略了文学与社会、历史血肉相连的联系。当文学抛弃社会、人民的时候,文学自然也被社会、人民所抛弃了。作家是进行个体劳动,但所从事的不是个人的事业,是自己在写作,但不是为自己在写作,这两点在近一二十年里被混淆了。”他说,“我们在最近三十年中有可能从体制的巨大变革中获取做人的权利,所以作家尤其要参与到这场变革中去,我提倡‘参与文学’也正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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