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幻觉,可是我需要你在

　　尹晓丽

　　喜欢中年张艾嘉电影的风格，因此对她编剧并剪辑的《生日快乐》有了莫名的好感。仿佛秋日细碎的阳光密密撒下，打一个空旷的长廊走过，突然有种往事不堪负荷的心痛，倘若那檐下飘过的女子是淡定而迷惘的刘若英呢，倘若这电影就改编自她的一篇小说呢，这份好感于我有了一种想身陷其中的期待。

　　和金马奖的《征婚启事》相比，这电影谈不上深刻；和柏林影展的《20：30：40》比较，也说不上深沉；和亚太影展的《少女小渔》相比，更谈不上深厚，但是它够深情、够纯粹。那泼墨而就的爱情画卷里少了俗世的喧闹和卑微的底色，生命的悲喜是隐隐的灰白调子，不那么斩钉截铁，不那么起伏跌宕。情人的缠绵隐痛和现实的爱情若即若离。一开始不喜欢电影的名字，夹在影院宛若贵妇的大片的宣传画中，有种小家碧玉般的羞怯。生日快乐，太熟悉近乎泛滥的字眼充斥着每个人的生命光阴，会有什么不同吗？如果你是剧中的小米，突然离你远去的恋人小南每年在你的生日送上祝福的电邮，时间的流逝是否也开始变得缓慢，等待的姿势将回忆中隐藏的花朵一一催开，你在岁月的花瓣间看到了自己对爱情婚姻的恐惧和犹疑，看到了巧笑倩兮的初恋情怀，听到了指尖下钢琴跳跃的音符，分分合合的每一朵日子里，原来都有爱过的痕迹，只是维多利亚港的夜行船已驶向了云深不知处，那可以让你头枕膝上的快乐年轻人已飘散在人海茫茫，影院的可乐和爆米花弥漫着陈年的寂寞。落地窗依旧明亮，只是城市里也有蒹葭苍苍不可及的肉体的冰寒。

　　《生日快乐》的结局让我想起《征婚启事》的结尾，一心想在相亲的仪式中冲刷被有妇之夫抛弃的家珍却意外得知，原来是飞机失事造成了自己与情人的断绝。《生日快乐》中身患绝症的小南担心小米承受不了与自己的生离死别，委托姐姐于自己死后每年在小米生日寄去问候。村上春树说，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这情节让电影有种童话般的幸福感，可以不相信爱情，可是不能没有你的存在。是否应该感谢电子时代呢，把握不住一个人，却可以捕捉他灵魂的讯息，爱上一个人，死神也无法阻隔祝福她永生快乐的心愿。

　　这电影基调素雅的要命，但并不简单，爱依然有着灵与肉绞缠的发难，是朝朝暮暮的相守还是世事茫茫的牵挂，怎样的选择都有刹那的虚无。那么像韩剧一样安排一个人死去吧，纠缠不清的爱情会在别离中沉淀，微妙的牵手、平静的漫步都重新刻骨铭心起来，生日快乐，接受这一声生日快乐，检点错失的背影和爱人的气息，准备重新上路，一年一次花开，但这花开可以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