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思想

　　《叛逆的思想》

　　[意]阿·伯·奥利瓦著

　　易英译

　　河北美术出版社2006年6月版

　　定价：39.00元

　　林扶叠 撰文

　　为艺术辩护

　　为当代艺术寻找辩护词

　　2006年是“意大利文化年”。作为一本晦涩的艺术史著作，《叛逆的思想》在国内的出版，可以说是部分借力于这个所谓的“文化交流项目”。在中国，除了辉煌的文艺复兴艺术展，“意大利制造之艺术：今日——当代艺术和工业设计”展也曾经吸引了一些媒体的关注。

这个展览的策展人就是阿·伯·奥利瓦——一个身份混杂的人：艺术史教授、艺术评论家、策展人、作家、诗人。1998年，奥利瓦的《超级艺术》一书由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1993年，奥利瓦担任主席的第45届威尼斯双年展，邀请中国艺术家参展，是为中国当代艺术走向西方的开端。

　　当下，当代艺术的市场价值愈加凸显，其远离群众的美学教育范畴和欣赏口味愈远。身为当代艺术的鼓吹者和评论者，奥利瓦的工作重心便是为当代艺术“辩护”。《叛逆的思想》固然是一本以意大利16世纪艺术史为主题的书，其核心价值，恰恰也是为20世纪的当代艺术寻找辩护词——甚至可以说，是为20世纪所有艺术门类的辩护。

　　16世纪的意大利艺术，是样式主义的滥觞，不仅开启了洛可可和巴洛克之门，其效应一直延续至今——当代艺术的诸多理念和语汇，在16世纪都可以找到源头。然而，16世纪的艺术，可以说，是站于巨人脚下的孩子。在它面前，矗立着文艺复兴的巨大阴影。

　　不仅作为艺术史的一个环节，而且作为世界史的重要进程，15世纪的意大利文艺复兴被无数书籍大书特书。尽管已经消逝了五个世纪，“文艺复兴神话”依旧被不同的民族演义和吸纳。在一定意义上，文艺复兴依旧统治着世界——思想层面，文艺复兴关于“理性”的定义被不停地修补；大众意识层面，文艺复兴营造的乐观主义依旧是维持社会稳定和进步的动力；科技层面，由文艺复兴开始的对“机械社会”想象，在当下世界成为现实；艺术层面，文艺复兴三杰成为艺术史上不可超越的巅峰和楷模；艺术教育层面，《蒙娜丽莎》和《大卫》几乎成为艺术的代名词；大众文化消费层面，《达芬奇密码》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书名。

　　一束文艺复兴的目光

　　“文艺复兴神话”的塑造，开端于法国启蒙运动。诸多关于文艺复兴的阐释和引用，都脱离不了启蒙思想家们划下的框架：自文艺复兴起，世界和人类的进步走上“理性”的光辉道路。在艺术层面，文艺复兴肇始的透视法，成为其后的艺术创作的起点。然而，把它放到最近500年世界史的框架内，文艺复兴的思想，与其说是“现代”的开始，不如说是“古典”的终结。这里的“古典”，指的是来源于东方的希腊文化。影响了世界达2000年之久的希腊文化，在环地中海的罗马文化、近东-阿拉伯文化衰颓之后，借文艺复兴在15世纪发出最后光芒，古代社会彻底终结——自16世纪起，人类开始艰苦地社会转型。

　　文艺复兴是古典时代的一次短暂的“回光返照”。在文艺复兴时代，人、社会与历史之间是统一的，政治与宗教的压迫固然存在，却保留着传统的规范。16世纪，以威尼斯为中心的地中海商业圈开始衰退，大航海发现了美洲，马丁·路德领导的宗教改革兴起，马基雅维利政治哲学应用于现实操作，哥白尼的天文学逐渐取得统治地位，现代意义上的科学和哲学的原理和规范，都在逐步建立。16世纪的艺术，处在夹缝之中，一侧，是过去的辉煌的文艺复兴，一侧，是未知的迷雾笼罩的未来时代。

　　和马丁·路德、哥白尼一样，16世纪的艺术也踏上了向现代转型之路，质疑过往的规范和价值，背离整体的世界观，充当历史叛逆者的角色，其武器就是“形式”。“样式主义艺术家运用风格的盾牌来抵御16世纪的大灾难，在他们的作品中完全扭曲了文艺复兴艺术家的英雄观念……走向一种逃避斗争和正面冲突的偏执的文化。”这种不停逃避的“偏执的文化”，成为奥利瓦论述的核心：“在样式主义中，风格是不断变化的，在这个意义上，也就存在着对形式的意识和压力，促使艺术家逃避存在的无能，追求作品的万能。”

　　在《叛逆的思想》中，奥利瓦借助16世纪艺术，解剖了“形式”的各个层面，比如讽刺、模仿、隐喻、想象、喜剧……这大大扩充了本书的内涵，使它成为一部阐释文艺复兴之后所有艺术门类的书，不仅仅是绘画和雕塑，还包括文学、音乐和哲学。而在另一方面，这本书又是一本关于20世纪的书，为20世纪辩护。

　　在奥利瓦看来，20世纪和16世纪充满了相似性：科技的发展延展了人类社会的“新边疆”，两次世界大战极大地摧毁了人类的“理性”神话，蓬勃的创造力和日新月异的变革，使人们的生活处于疲于奔命……在艺术层面，20世纪艺术面前矗立着印象主义的高峰，艺术家沉浸于对形式的追逐、对社会的质疑之中，艺术的材质和表现途径得到最大程度的拓展，艺术家不仅承担着思想的叛逆者角色，而且承担着行动的叛逆者角色……然而，人们对20世纪艺术的怀疑，从来没有停息。

　　针对20世纪的艺术发展，奥利瓦还是沿袭了文艺复兴式的乐观主义，“相信历史在文化的自主性方面造成了有益的革命”。然而，20世纪是否会像16世纪，成为以后世纪的光明开端，而不是之前时代的黑暗终结？艺术的叛逆者所做的工作，不是抱残守缺，而是开启未来之匙？实在值得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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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