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道的文化命名与意义图式

　　电视频道的意义源自两个方面。一是先天所得，即来自电视媒介场域（field）的关系赋予，一个频道进入这个场域都是通过各种形式比如文化命名、伙伴关系等获得相应的话语权力；二是通过频道实践进行意义积累。本文讨论的是前者。

　　开设一个新的频道，必然对它有一个文化命名，这是频道的第一份意义。频道命名的方式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是以行政层级命名。

　　行政意义在中国电视频道的意义图谱中表现特别鲜明。按照这种命名法，我国的电视频道可以分为中央、省、市、县四个层级。这种行政层级性，使得频道在享受电视资源特别是新闻资源的分配时具有明显的不平等性，还带来了其他相关的意义产生。如央视作为国家台，在获得相关电视资源的同时，所赋予的身份也决定了其频道传播内容与风格具有某种固定范型，不能像地方台那样灵动与活跃。另外，频道的行政层级愈高，受众产生的信任感和权威感也愈强，新闻资讯如此，文艺娱乐节目也是如此。

　　二是以电视传播的物理技术命名。

　　国内电视传播的物理技术主要有卫星、有线与微波三种，数字传输不在我们的论述之列。2000年前后，有线台与无线台合并，以电视传播的物理技术命名的只剩下了卫星频道一项。全国的卫星频道集群原本是清一色的省级台，后来加入了落地有限的境外频道，如凤凰卫视、华娱卫视等。近年来又新添了深圳卫视等地方频道。其实，央视所有的频道都是卫星传输，但没有一个是以卫视命名的。因此，卫视某种程度上被人们赋予了地方台上星频道俱乐部的意义。

　　三是以表现内容是否具有综合性命名。

　　综合频道是各个行政层级里的主流电视频道，在一个电视台中，占有最重要的地位，负载的功能也最多。作为各级党委与政府的喉舌，综合频道必须以社会效益为第一要务。但同时，它又是各个电视台人财物等资源配置最为密集的地方，往往要承担最繁重的经济创收任务。综合频道一般以新闻资讯、影视、文艺娱乐等大众化程度很高的节目类型作为传播内容，有着专业频道难以拥有的最大受众群，广告商比较青睐。

　　四是以专业名称、取材范域、受众定位等命名。

　　以专业名称命名的，有新闻、经济、教育或教育科技、体育、音乐、影视、综艺、旅游频道等。其中教育频道比较特殊，具有较强的公共频道性质。

　　以取材范域命名的，有都市、城市、西部、农村频道等。其中都市频道或城市频道占绝大多数，而农村频道却寥寥无几，如吉林农村频道。

　　以受众定位命名的，有少儿、女性频道等。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时代的到来，针对老年人的频道，有待开发。

　　此外，还有以主要节目类型命名的，如动画、卡通频道；以抽象地名命名的，如东方卫视；以社会职能命名的，如公共频道等等。

　　在我国，无论是央视、省台、市台还是县级台，都是多重角色的集合体，身兼国家台（政府台）、公共台与商业台三重角色。三重角色在身，有时很难兼顾，也容易引发一些功能性的冲突。为了解决这些冲突，电视台内部往往会对所属频道进行一些角色分工：意识形态强的新闻综合频道主要扮演政府台与公共台的角色，履行喉舌功能；其他频道如经济生活、影视、综艺、娱乐频道等，则主要扮演商业台的角色，呈现出内容相对软化、题材相对专业化、风格相对市民化等特点。这也是我国电视频道专业化建设过程一个特殊的现象。

　　由于命名的不同，频道角色定位自然不同，这样就会先天地形成不同的频道涵义，构建频道最原初的意义图式。

　　给频道命名，也是社会对频道进行不同的意义赋予，频道角色定位不一，社会对于频道的角色期待也不尽相同。不过，社会对于频道的角色期待并不是单一的，这些角色期待由于功能性的相斥有时会发生一些冲突。因此，在频道实践中，频道有时并不能全部实现所有的角色期待。有时，频道为了突破某些规定的角色期待，也会有意制造这种角色距离，形成对其他角色的靠拢与依附。比如湖南卫视，为了实现全国大台的角色欲望，对其地方性的综合频道的角色定位故意疏离，向以娱乐为特色的全国性频道进行角色突围，实现了频道的变脸。

　　二、频道集群及其生态结构

　　当进行频道搜索时，我们总会发现一连几个频道被统一冠上同一台标，并且在叙述风格、频道包装等方面表现出某种相似性。我们把这样的频道群体称为频道集群（channelcluster）。

　　频道集群是电视发展到高级阶段的产物。电视主导者为了使自己的传播效益（包括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最大化，增强与对手的竞争力，扩大自身的市场份额，在提高已有频道品质的基础上，不断增加频道的类型与数量，就形成了同属一个电视台的频道集群。比如湖南电视台，在1996年成立湖南经济电视台之前，只有一个频道，后来陆续有了卫星频道、经济频道、都市频道、生活频道、娱乐频道、影视频道、时尚频道、公共频道、卡通频道等，频道变得相对丰富，定位相互错开，为的就是尽可能地填补市场空隙，不给对手以多少可乘之机。

　　在频道集群中，由于每个频道的角色定位不同，各自所拥有的电视资源也有相当大的差异，于是就形成了各频道话语权的大小。在所有的频道集群中，综合频道往往拥有最多的资源，是集群中最有话语权的成员。有些专业频道，由于目标受众窄小，资源相对贫乏，地位也就相对低下。频道集群中的各个频道属于一种伙伴关系，相互之间虽然也有竞争，但更多的是一种互补性的合作关系。

　　频道集群中的频道互动可以改变单个频道的话语空间，修正由频道命名带来的意义图式，从而改变频道生态，实现整个集群的意义提升。在频道集群兴起之初，伙伴频道之间出于各自利益的考虑，曾经在内容资源、广告经营等方面出现过一段时间的混乱。为了扭转局面，有些主导者利用行政力量严格按照频道定位进行内容资源的分配，对广告进行统一定价，形成垄断，从而避免了集群中频道之间的恶性竞争。随着频道集群化现象的加深，主导者已经不再满足于初级阶段的频道整合，开始琢磨集群中各频道间的合作，共同塑造整体形象。集群中这种频道间的深度合作，尤其是微观领域的文本合作，大陆电视还有待发展。据我们的观察，由十多个频道组成的央视频道集群，其实有着极大的文本合作余地，然而，它们相互之间大多漠不关心。如2006年春节前，科学教育频道《走近科学》栏目播放了一个名叫《中国水怪调查》的系列片，这个系列片极有市场，要是能在综合频道的黄金时段做些节目预告，该系列片的收视率会大大提高，对科学教育频道的整体收视也是一个促进。作为一个分众化的专业频道，尽管央视科学教育频道拥有《纪事》、《人物》、《大家》等诸多好节目，频道满意度也很高，但由于缺乏强有力的宣传，致使它们养在深闺少人识，这是一种资源浪费，实属可惜。

　　三、频道场域与意义图式

　　从场域的观点来看，社会是一个由无数不同层次的场域组建而成的综合结构，每个场域又是相对独立的一个关系空间和圈子（champs），如经济场域、宗教场域、艺术场域等等。在每个大场域中又包含着数不清的小场域，依次可以细分下去，整个社会就好像由许多场域圈层组成。

　　场域赋予各个关系个体以一定的权力形式即资本（capital），有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其中文化资本与社会资本又被称为象征资本（symboliccapital）、符号资本。由于各个关系个体（行动者）手中的资本类型与数量的差异，因而就形成各个关系个体即行动者在场域中的不同地位。

　　事实上，我们可以把大众媒介看作一个场域，电视是其中的一个圈层，在电视场域里，电视频道可以看作另一个更小的场域。在电视频道场域中，各个类型或集群由于社会所赋予的权力形式（即象征资本）不同，导致各频道类型、集群与个体处于不一样的位置。

　　央视与地方台相比，其象征资本的丰厚程度自然非地方台所能比拟。比如，央视有着对国家重大政治事件、经济事件等政经新闻的优先发布权，面对这种排他性的权力形式，地方台徒有“羡鱼”之叹。同理，按照行政层级的关系，省级台强过市级台，市级台又强过县级台。这就形成了中国电视频道场域特有的行政权力格局。

　　由于经济、文化及地域因素的不同，频道个体在整个频道场域中所处地位也是不同的。大城市及东部沿海地区的电视频道，其经济资本、文化资本较小城市及西部地区的电视频道要强得多，因此，它们在场域中有着相对醒目的位置。

　　频道个体所拥有的象征资本在类型与数量上不一样，其场域地位也不一样。比如综合频道，由于兼得新闻资讯、大众化娱乐节目及其资讯，往往成为频道中的强势群体，这是综合频道往往是该层级的主流频道、赢利大户的原因。在文艺频道中，拥有热播电视剧、优质电影、火爆综艺娱乐节目的频道往往成为佼佼者，它们在场域中的地位也显得异常突出。

　　先天赋予某个频道的象征资本及频道在场域中的地位，基本上决定了频道的社会角色与意义图式。不过，任何频道类型、集群与个体并非全部有着一副安于现状的心态。任何场域都是充满争斗，是动态变化的。当电视发展到频道时代以后，场域内部的变动加剧，出现了各频道类型、集群与个体对各类象征资本的争夺。比如，湖南卫视借助电广传媒上市的经济资本优势，大量发展综艺娱乐节目，将资本优势转化为文艺娱乐的文化资本优势，很快在全国引起巨大反响。湖南卫视的成功标志着原来的全国性电视频道俱乐部里除了央视及少数专业频道（如中国教育电视台、旅游卫视）外，也有了地方性电视频道的身影。

　　从某个地方的频道场域来看，央视作为国家台所拥有的象征资本有时并不完全使它风头尽出。在对地方新闻资讯所拥有的数量（包括细致程度）与质量（包括新闻时效因素）方面，地方台可能会在局部优胜于央视。以南京地区为例，《南京零距离》、《法治现场》、《直播南京》、《服务到家》、《标点》等节目基本上垄断了南京地区的电视新闻收视市场，形成了独特的“南京现象”。这可以用来解释民生新闻在地方台空前崛起的一个策略性原因。此外，某个区域内，由于某一个或某一些电视频道善于对自身象征资本的调配，也会出现比较强势的地位。比如，江苏城市频道原先在江苏广播电视总台的频道集群中地位并不靠前，2002年1月1日该频道推出了《南京零距离》，用一个栏目盘活了一个频道，不仅点燃了南京地区的电视新闻大战，也引发了全国范围的“民生新闻”浪潮，更确立了自己在江苏广播电视总台频道集群中的强势地位。

　　由于频道类型、频道集群与频道个体的变化而导致力量的消长，使整个电视频道场域处于一个变动不居的动态结构中，使受众在电视阅读中得到了新鲜体验，同时也使频道角色发生了一些改变，电视的意义图式得到了某些修正。

　　（作者单位：天津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江苏教育电视台专题部）

(责任编辑：赵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