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要带血的GDP！”

　　“我们不要带血的GDP！”

　　就华南轮胎厂搬迁事宜发起询问，代表不满政府答复

　　广州市两会2007

　　三届代表关注

　　十年污染依旧

　　昨天上午，番禺联组代表就华南轮胎厂搬迁事宜发起询问。

广州市环保局、国资委、番禺区环保局以及华南轮胎厂领导等集体接受询问。代表们称，华南轮胎厂位于番禺城区中心，周边10万居民深受污染之苦，该联组代表已经连续三届就此提交建议、议案，有关部门都曾答复考虑搬迁，但是十年光阴荏苒，代表换了三届，该厂污染依旧。

　　“政府承诺为何迟迟没有结果？”昨天的询问现场，代表们轮番“发炮”。环保部门称，一直都在积极监管该厂污染，但搬迁事宜复杂，要纳入全市整体规划考虑，仍然无法给出时间表。对此答复，代表直言“不满意”，表示“我们不要带血的GDP！”，并称“没有结果就无法对选民交待”，会一直关注下去。

　　人大代表杨锦链:当初答复我们说，会向市政府建议制定搬迁时间表，究竟有没有去建议？

　　市环保局副局长李辛:当时确实考虑过哪个厂污染严重、先搬迁哪个，但后来出台了“退二进三”的框架，华南轮胎厂不在这个范围内。接下来只能再作专题研究了。

　　市国资委副主任陈雄桥:国资委只是该厂的9个股东之一，协调起来有困难。而且，该厂年产值20多亿元，去年税收达一亿多元。

　　人大代表杨锦链:我们不要带血的GDP！也不要拿一亿元的利税来打发群众。

　　国资委当初答复要研究搬迁，但是两年多了，我听不出你们有过任何研究。说难听点，这就是忽悠代表！

　　昨天上午，广州大厦番禺联组内，全城所有媒体几乎悉数到场，“长枪短炮”林立，对于本次大会的第一场询问给予了高度关注。9时整，询问开始，一方是番禺联组代表，一方是广州市环保局、国资委、番禺区环保局以及华南轮胎厂的相关负责人。

　　第一轮

　　炮轰

　　与市环保局副局长过招

　　在简单的介绍后，人大代表杨锦链首先发问:“华南轮胎厂从1991年投产以来，每天产生大量含硫废气，而周边密布街镇、企业、政府，10万居民的健康直接受到影响，一直是居民投诉的热点。番禺联组前两届的代表已经多次提交了建议、议案。2003年，我也曾领衔提出议案，要求解决。当年7月，市环保局答复说:污染的确存在，会向市政府建议制定搬迁时间表。4年过去了，环保局究竟有没有向市政府建议时间表？去年对该厂进行了多少次执法检查？收效如何？希望能有原始的记录！”

　　广州市环保局副局长李辛答复说，华南轮胎厂污染的问题确实日益突出，综合各地经验，“橡胶化工类企业，不论如何投入，污染都是存在的”。不过搬迁的问题解决起来比较复杂，因为根据市里“退二进三”的整体规划，外环线以外的企业暂未列入搬迁计划。不过，像番禺、花都等区，城市化进程很快，人口日渐稠密，作为工业区已经不合适。所以，“会加强研究，提出建议”。随后，还给出一组数字，表明对该厂排放指标监控的结果，始终符合国家标准。

　　在李辛介绍后，杨锦链紧追不放:“李局诚恳客观地反映了情况，但是我只问一个问题:当初答复我们说，会向市政府建议制定搬迁时间表，究竟有没有去建议？”

　　李辛:“当时确实考虑过哪个厂污染严重、先搬迁哪个，但后来出台了‘退二进三’的框架，华南轮胎厂不在这个范围内。接下来只能再作专题研究了。”

　　杨锦链:“我记得李局在2004年前往该厂调研时，曾经发过一句狠话:‘华南轮胎厂现在面临的不是扩大再生产的问题，而是能否生存下去的问题！’这句话我记忆犹新。但现在又说没有列入规划。其实，根据广州‘南拓’战略，番禺早就融入广州，制定政策时，应该把番禺考虑在内。恕我直言，华南轮胎厂现在已经成了番禺最大的污染户。据我所知，该厂生产能力现在已经达到了450万条。我想再请问李局，在未搬迁之前，环保部门还会不会批准它扩大规模？”

　　李辛:“我们目前未接到申请。如果接到，也会严格控制它扩大规模的。”

　　第二轮

　　反诘

　　与市国资委副主任论战

　　在与环保局一番“过招”后，杨锦链又把问题抛向了国资委。华南轮胎厂是国资委下属企业。“2005年，国资委在答复我们代表建议时说，该厂排放虽然达标，但污染依然存在，搬迁问题值得研究。请问，两年了，你们有没有研究出一个结果？有没有去调查一下周边群众的呼声？”

　　广州市国资委副主任陈雄桥回答说，2005年国资委成立不久就接到了人大代表的建议，马上展开了调研，该厂周边确实有气味。遂要求厂方定期和周边居民沟通。该厂的建设投产都是严格按规划进行的，环保投入也不断加大，2005年至今已经投入近6000万元，排放标准年年下降。不过，国资委只是该厂的9个股东之一，协调起来有困难。而且，该厂年产值20多亿元，去年税收达一亿多元，是番禺的纳税大户，也是广州汽车支柱产业不可缺少的配套企业，其环保也经过了ISO14000的认证。况且，“不论搬到哪里都会有污染”，因此，只能一方面加强监管，一方面寻求解决之道。

　　这番强调华南轮胎厂“经济贡献”的言论，引起了代表的不满。杨锦链说:“我们不要带血的GDP！也不要拿一亿元的利税来打发群众！这不能成为拒绝搬迁的理由。我公司总共就50多人，去年利税也是一亿元。而且，广州GDP已经达到6000多亿元，哪会差这一点！他这一亿元的利税，可能不够支付周边居民以后治病的费用！”

　　杨锦链接着说:“国资委当初答复要研究搬迁，但是两年多了，我听不出你们有过任何研究。说难听点，这就是忽悠代表！说明你们重答复、轻落实，每份答复都应该是负责任的！”

　　第三轮

　　怒讨

　　创模一过臭味又来

　　另一位人大代表陈红英则表示:“我相信两位领导讲的都是真的，但是有两个问题:第一，陈主任说你们的环保标准通过了ISO认证。但是，据我所知，这个标准是针对工业园区的，请问，能否达到生活区的要求？第二，请问李局，你们的执法，有没有选择过晚上进行？很多居民反映臭气多是在晚上熟睡时出现。”

　　对于第一个问题，国资委陈雄桥副主任承认，该厂通过的ISO认证，确实是工业园区的标准。但同时表示，该厂有28亿元的资产额，很难选到合适的搬迁地。

　　关于夜晚臭气加重，广州市环保局副局长李辛的回答是，确实接到晚上臭气严重的投诉。因此，从2004年起，环保局加大了夜间执法。但是，根据调查，该厂的工艺现在还

　　做不到将废气收集起来，到晚上集中偷排。居民之所以有此感觉，可能与气候、风向、温度有关。因此，“可以负责任地说，执法检查没有发现日夜排放标准有差别。”

　　这一说法马上遭到代表质疑，陈红英说:“前段时间广州接受国家创模检查那几天，市桥居民普遍反映，白天有蓝天，晚上无臭味。但是，创模一过，又来了。”

　　对此，李辛表示“还不太了解，最近要再组织一次深入调研”。

　　第四轮

　　讽刺

　　不追出时间表不罢休

　　李辛还表示，去年一年，环保局共赴该厂执法21次，其中多次市局领导亲赴现场召开投诉方、管理方、厂方共同参加的会议。“对于一家工厂来说，执法数量算是很多了”。随后，李辛还披露了近年来环保局每年收到的对该厂投诉量:2004年为86宗、2005年为66宗、2006年为40宗、2007年至今为1宗，基本呈现下降趋势。

　　另一位民营企业代表王锐祥笑着说:“作为私企代表，我很佩服我们的国企:一年有那么多投诉，那么多检查，还能坚持！要是私企，早关门了。在如何面对政府如此严厉的监督方面，值得我们学习！”

　　王的话引发了会场一阵哄笑。他接着说:“十一届、十二届、十三届代表都提出这个问题，究竟还要讨论多久？多数代表只任一届，可以忽悠。但这一忽悠，就又是五年啊！国企、政府不能只做表面工作。虽然国家没有专门的气味污染标准，但对于广州这样的发达城市来说，能否领先一步，在这方面多作考虑？”

　　另一位代表黄洁玲口气则更为凌厉:“我是番禺本地人，我有几个朋友已经得癌症不在了。当然，我不知道和该厂有没有关系。不过，我要问李局，你是我们的父母官，你要对我们的健康负责！”

　　李辛、陈雄桥，以及番禺区环保局负责人都表示会抓紧时间调查研究，同时加强对华南轮胎厂的监督。

　　杨锦链代表说:“我还想顺便告诉李局，您说2004年至今每年投诉量都在下降，是因为群众见到没有效果，都疲倦了。我也很疲倦，但是身上担着责任，所以会继续跟进，直到2012年！”

　　最后，陈红英代表总结说:“代表们是在代表人民履行职责，希望借此机会，政府部门能够真正将此提上议事日程，给出一个时间表，在未搬迁之前，要真正落实防治措施。我们回去才能面对我们的选民！”

　　采写:本报记者　王海军　实习生　李涛

　　摄影:本报记者　卢汉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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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

　　广州市环保局副局长李辛

　　人大代表杨锦链

　　广州市国资委副主任陈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