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跃峰摄
电影院的灯暗了。音乐传出,一个浑厚的男声同时响起,“电影开始了,片名叫《门》。银幕上是一扇玻璃,上面淌着无数的水滴……”
影厅里,一群特殊的观众——盲人,跟随着讲述者的声音,脑海中想象着只有他们自己懂得的画面。
给盲人“讲”电影的人,叫大伟,红丹丹教育文化交流中心创办人之一。
打开心“门”
(电影中场休息的空当,记者跟大伟聊了起来。)
记者:来之前,我试着给家人讲电视,一会儿就讲不下去了。
电影画面信息那么多,都讲什么?
大伟:讲电影实际上就是说画面,关键是讲与人物有关的信息。讲的视觉信息尽管有限,但对盲人很重要。
记者:讲前需要做什么准备?
大伟:拿到片子,一般看三遍,做笔记,记下一些重要镜头的含义。这样才能更好地解释。
记者:现在讲了多少部电影?都是什么题材?
大伟:五六十部,1000多人次。片子大多是积极、人物少、节奏适中的,有利于盲人理解。
记者:怎样才能让盲人更好理解呢?
大伟:要讲得具体,有时需要加入自己的理解。比如一位叫李桂珍的盲人,她不知道什么是绿色。我就讲,在山上,右边是石头,左边是草和青苔,青苔是滑溜溜的。通过这些形象,她就像摸到了绿色一样。
(电影院的灯又暗了。旁边,盲人杨林山“看”着电影,不自觉地跟着情节咂着嘴,晃着脑袋。45岁的他,自两三岁因病失明后,就很少看电影或电视了。)
“天使”大伟
记者:怎么想起为盲人讲电影的?
大伟:两年前,我在家看电影《终结者》,一位盲人朋友来访,我就边看边讲。结束后,那位朋友竟把我抱起来连转几圈,流着泪大喊:“太棒了,我能看电影了。”那一幕让我深受震撼,就有了给盲人讲电影的想法。
记者:很多盲人称你是“天使”,为什么?
大伟:可能因为讲过的一个电影吧,叫《天使艾米丽》。影片里,主人公艾米丽搀一个盲人过马路,并把所见到的,复述给盲人听。我当时觉得艾米丽很神圣,她理解盲人,这也坚定了我讲电影的决心。
记者:盲人对“看”电影感兴趣吗?
大伟:每次给盲人打电话说要讲电影,他们都很激动,连说:“好哇好哇!”其实盲人非常想跟其他人、跟社会正常地沟通、交流。
记者:“看”电影对盲人会有什么帮助?
大伟:有很多。比如,一些盲人以前和社会交流不够,对外表没有意识,通过“看”电影,他们开始接触社会,穿衣服也变得干净整齐了。
记者:讲电影收费吗?
大伟:完全是免费的。“红丹丹”是非营利组织,主要靠社会筹款。
记者:有没有难以为继的时候?
大伟:有啊。中心刚成立时,运营不是很好,我们欠着房租、工资,真有点想退却。但很多盲人打来电话,哭着要我们坚持住。还有个好心人,给了一万块钱,让我们干下去。后来,更多人帮助我们走到现在。
(记者想着刚才和大伟的谈话,向大伟坐的地方望去。影院侧边,他手持话筒,沉浸于讲电影中。)
“假如给我三天黑暗”
记者:听说你们举办过一个“假如给我三天黑暗”营训活动?
大伟:是的,30名志愿者戴上黑色眼罩,结果到第一天中午就只剩下两位坚持着。一名女大学生摘下眼罩后竟哭了,她挥着手大喊:“天啊,我终于重见光明了。”这一活动,就是想让大家体会残障给我们带来了什么,面对残障我们应该做什么。
记者:有多少志愿者参加你们的活动?
大伟:有八九个全职的志愿者,包括几名盲人,还有短期志愿者。
记者:讲电影的志愿者都要培训吗?
大伟:主要靠自己练习。蒙上眼和盲人交流,了解他们的需要。
记者:有时你们并不能给志愿者提供足够的生活来源,怎么能留住大家?
大伟:不是我们留,在最难的时候,志愿者们主动要求停发工资,外地来的志愿者给家里打电话说:“我在做有功德的事”。
记者:2007年有什么打算?
大伟:想做为盲人讲电影的博客,把一些节目放到网上供盲人“看”,还打算把一些我讲过的电影刻成碟给盲人送去……
(回来的车上,大伟略显疲惫。此时,已华灯初上,前排一个志愿者给身边盲人讲起路边的景象,“现在到动物园了,园里有金丝猴,还有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