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死刑执行人”的思考

　　［美］Jeffrey　Wheatcroft／文

　　按照二战时期英军指挥官蒙哥马利的观点，即使是对最卑鄙的战争罪犯，在执行死刑时也要以人道的和痛苦最小化的方式进行。去年在英国放映的一部记录20世纪英国最著名的刽子手阿尔伯特·皮埃尔彭特一生的影片中，创作者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但此前在巴格达发生的事情，却引发了人们对这个话题的再次关注。萨达姆和他的两个同党相继被判处绞刑，他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甚至被身首异处。据伦敦一家报纸报道说，巴格达的死刑执行人在行刑前已经研究过皮埃尔彭特的谨慎操作方法。如果真是这样，显然他们并没有得到真传。

　　在对待死刑的问题上，美国人和欧洲人意见不一。美国人对绞刑持认可态度，欧洲人对此则有复杂的心态。皮埃尔彭特已去世将近15年了，死时87岁，但他的名字在英国仍为人们所熟知。在英国1964年取消死刑之前几年他就退休了。在英国，刽子手或死刑执行人是一个兼职，通常是子承父业的家族性质。皮埃尔彭特是继父亲和叔叔之后干上了这份工作的。他的固定工作是在英格兰兰开夏郡经营一家酒馆，酒馆的名字很怪，叫“帮助可怜的挣扎者”，这让人感觉像是一种“绞刑架下的幽默”（黑色幽默）。

　　皮埃尔彭特一生中执行了超过400人的死刑，其中包括一些轰动一时的杀人犯，以及一些被他处死、却被他称之为“客户”的。最出名的犯人或许要数一个叫鲁思·埃利斯的女人了。她是1955年在英国被绞死的，也是英国最后一个被送上绞架的女人。埃利斯的故事早在1985年就被拍成了电影《与陌生人共舞》。埃利斯因流产而变得情绪烦躁，这时男友又移情别恋，于是悲剧发生，她开枪打死了男友。无疑埃利斯属于突发性激情犯罪，把这个可怜的女人绞死，深深刺激了英国人敏感的神经，这也极大地推动了英国废除死刑的步伐。

　　二战时期是皮埃尔彭特工作最忙碌的阶段。那时他每天都要去处死罪犯，有时是德国间谍，有时是英国士兵，还有几个美国人。二战期间，英国把一处监狱借给美国人做军事监狱，那里的绞刑架处死过不少因谋杀和强奸而被判死刑的美国大兵。到战争末期，皮埃尔彭特变得更加忙碌。他处死过两个因叛国罪被判死刑的英国人。其中一人叫约翰·阿默里，是一个英国保守党内阁大臣的儿子。此人在绞刑架下还不忘来个英国式的黑色幽默。在见到死刑执行人时他说：“皮埃尔彭特先生，我早就想拜会你了，不过我可不想在这个场合见到你。”

　　二战结束后，皮埃尔彭特来到德国的哈默尔恩，负责绞死战争罪犯的工作。第一批13名战犯于1945年12月被送上绞架。和通常一样，他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皮埃尔彭特认为死亡本身就是惩罚，应当尽可能少给这些被判刑的人带来痛苦或羞辱。

　　在绞刑有史以来，多数罪犯都是窒息而死的。直到19世纪，人们找到了一种快速坠落的方法，它需要把绳结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这样可以使罪犯立刻死亡。而诀窍是算出不同的人坠落的不同距离，距离太短，只能导致受刑者窒息；距离太长，就可能造成身首异处。皮埃尔彭特在执行任务前总会事先搞清楚犯人的身高体重，对绳套作出调节。他曾声称在犯人站到绞刑架下后，用7秒钟时间就可以行刑结束。所以如果他看到巴格达发生的事情，相信也会感到震惊的。

　　在美国人还热衷于死刑的时候，欧洲人则站在更高的道德水准上来看待这个问题。或许欧洲人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欧洲历史上充满了绞刑架下和战场上的血腥场面，因此到20世纪后半期，欧洲人厌倦了以命换命的惩罚方式。至少现在保留死刑的国家是无法加入欧盟的。伊拉克发生的事情，或许证实了皮埃尔彭特晚年多次强调的观点，即“死刑除了引发冤冤相报之外，不会带来任何益处”。（原载法国《国际先驱论坛报》　剑平／编译）

(责任编辑：黄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