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纪录片《东》的看片讨论会昨天下午在上海当代艺术馆举行———这是上海当代艺术馆系列放映活动的第一部,随后的几天内还将有两部纪录片在这里放映。贾樟柯凭着《东》和《三峡好人》在威尼斯电影节上的无限风光,吸引了众多上海艺术家、电视人、评论家,小型放映厅里座无虚席。
这部70分钟纪录片的结构非常简单。从叙事上来说,其跟踪了艺术家刘小东前往三峡和泰国曼谷创作《温床》系列油画作品的过程。谈到为何以《东》为片名,贾樟柯此前表示这既代表“刘小东”,“也暗喻我们所处的一个位置、一种态度”:“生活在三峡的人们经济和生活条件都比较差,但是具体到每一个人,他们会让我们发现幸福不能完全用钱来衡量……我们回来后,很多人非常怀念在三峡时的感觉,因为我们找到了最初始的快乐。”
应该说片子前半部分的情绪———无论是观看体验的情绪还是从中窥见的贾樟柯创作的情绪,都并不放松。那些三峡地区的农民工在摄像镜头下并不自然,摆拍痕迹十分明显。而当拍摄对象和事件本身向深处发展时,摄像机开始有了呼吸,它被事件的情绪感染了、调动了。刘小东去一位去世的民工家里看望其家人,以自己女儿的名义给民工的孩子送上了玩具和衣服,摄像机在民工的那些家属中间观察,他们的反应看似平静甚至是迟钝,其实有巨大的哀伤的潜流。此时的摄像镜头是冷静的又是温情的。
2006年,到了泰国曼谷,画面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现实的气场中。炎热的城市里,身体扩张,精神却昏昏欲睡。整个世界只有摄像镜头保持了清醒。那些从泰国北部到曼谷从事性服务工作的年轻女人们,她们的身体就像热带的水果一样,毫不掩饰地发散出一些词语:成熟、欲望、褥热、潮湿……但其实还有忧虑。泰国北部发生洪水的新闻,让她们时刻牵挂家人。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那些或坐或立或卧、以各种姿态聚在艺术家画架前的女子,在疲惫的艺术家面前齐声吟唱起了一首欢乐的歌曲。在当时的场景中,在这些飘离家乡挣扎在城市中、身体却迅速老去的女人中间,这首歌曲带有某种永恒和悲悯的感觉。叙事的断裂与启发
在看片之后的讨论中,现场的电视人对贾樟柯视角的敏锐、素材取舍的果断以及刘小东在片中优秀的表现力都表示推崇。对这部纪录片最大的困惑在于,几乎所有的观众都不太清楚为什么故事的场景从三峡跳到了曼谷。从叙事上来说,那毕竟很断裂。
虽然贾樟柯本人和刘小东都没有出现在此次看片现场,但他以前是这样回应这个问题的:两个城市都有河流经过。他想要从这两个不同的城市和两种不同的人群身上,找出某些一样的东西。
但现场的讨论结果似乎并不相信导演事后的阐述,而更倾向于这样的解释:贾樟柯十分欣赏刘小东的作品和创作方式———事实上这部纪录片就是追踪画家的创作,而刘小东正好去了曼谷。
虽说这个推测假如成立,观众难免会有一点失望。但对艺术家瞿广慈来说,这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看这个片子的视角就是从自己的艺术家身份出发的,他关注刘小东在片中展现出来的创作过程。他感叹现在的艺术家很少有人会前往实地寻找素材和感受,继而构思和创作作品。大部分的艺术家都懒了,他们热衷于从网络、电视、报刊上获取信息,而不是去现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验范畴,即便在观看同样一部纪录片的时候,也应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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