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今年遇着暖冬,可以在烟台多干些天多赚些钱了,但是粉刷工程跃先还是在半月前返乡了。几天前,程的房东荆大爷接到了他寄来的580元钱,难受得一晚没睡好,直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荆大爷是去年夏天把西厢房租给程跃先的,毕竟是不知根底的外乡人,他起先对房客并不太放心,生怕对方“造次”。
荆大爷见程跃先挨过两次揍,一次是拿着涂料桶碰了一个小青年,不歇气地赔不是也不顶用,人家非得要50元的洗衣费。程跃先舍不得掏这些钱,结果招来一通暴揍,嘴角都被打烂了。荆大爷说你一把力气还打不过那个小青年?程跃先捂着嘴角直摆手:没钱赔人家,打两下就打两下吧,我是外地人,得夹着尾巴做人。
程跃先第二次挨揍还手了。上个月他去找工头结账,没想到人家说他干的活是“豆腐渣工程”,七扣八扣没剩下几个子。程跃先便较起真来,找到发包方一问,果然是工头使诈。挣钱是他的原则,程跃先找了工头几次没结回账来,一火就动了粗。工头被打急了说,你要打坏了我,你的工钱全赔给我当医疗费还不够。程跃先一听,眼中的火便暗淡了。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程跃先很难为情地向荆大爷借了500块钱,退了房,含泪离开了烟台……邻居们得知荆大爷把钱借给了民工,多半都认为这钱是肉包子打了狗,怀疑荆大爷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但半个月后,程跃先给荆大爷寄来了580元钱,那80元是欠交的最后一个月的房租。汇款留言上还写道:“在城里时我想老家,回到家我又想到烟台挣钱,过了年我还回去打工。”
荆大爷拿给记者一个破破烂烂的练习本,说是在收拾程跃先的屋子时发现的,像是日记,他看了之后心里堵得慌:
“今天真高兴,我们干了40多天的装修活完工了。那个老板也爽快,当时就付完了全部工钱。我分到了648块。我想花点钱给妈看看病,给儿子就买支笔吧。可过几天要夏收,要雇人,那些地里的活也真够老婆忙的,真累了她。这些钱不知道够不够?”
“我每天都是走回家的,今天开了一回洋荤,也坐了一回公交车。可我一上车,司机就盯着我看,直到我把那一块钱丢进了自动收款机。可车上的人像躲非典一样躲我。我不就穿得脏一点吗?没有我们民工你们能生活得这么好吗?”
练习本上还留有程跃先去年12月算账时的笔迹:
总收入:770元
房租:80元
饭费:140元(早饭1块,午饭4块)
买菜:27元
买米:15元
日用:30元(包括油、盐、纸等)
买烟:20元(2块钱一包的那种,3天抽一包烟)
交通费:3元(日常交通基本靠走)
给儿子生活费:200元(儿子在县里读高中)
给老婆买件衣服:20元
寄回家:150元(存起来给儿子念书)
给母亲看病寄去:5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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