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回访2006年江苏公安英雄

　　旧历的年底弥漫着新年的气象，无数的生命又开始孕育着新的轮回，但是有的生命却再也不能复苏了。

　　2006年5月5日，江苏省新沂市公安局副局长江新建，因积劳成疾，累倒在工作岗位上再也没有起来。他如晴朗夜空的流星，洒下人生最后的一抹壮丽与精彩，便匆匆地离开了他深爱的公安事业。

　　2006年，江苏还有另外12位民警因公牺牲。让无数人的心为他们感动、骄傲和牵挂的，还有扑向大火,舍身救人的南京市巡警王昭勇、孙伟华；毫不畏惧，勇斗歹徒的常州市民警赵祖植；浴血擒凶，绝不退缩的镇江市交警赵宇振……他们的精神和事迹似一幅幅动人的画卷定格在2006年江苏公安英雄谱上。他们是当年897名因公负伤民警中的杰出代表，是江苏警察队伍的光荣与骄傲。

　　每逢佳节倍思亲。牺牲的英雄，他们的亲人们还好吗？受伤的英雄，他们康复得如何？春节前夕，记者利用省公安厅领导上门慰问的机会，辗转于南京、常州、镇江、新沂等地，对英雄和他们的家人进行了回访。

　　“我们一定会好的”

　　——回访火场英雄孙伟华、王昭勇

　　[人物档案]孙伟华，党员，24岁,毕业于江苏警官学院，南京市公安局鼓楼分局特巡警大队民警。二级英模。

　　王昭勇，党员，32岁，毕业于解放军广州体育学院，2005年从部队转业到南京市公安局鼓楼分局特巡警大队工作。二级英模。

　　[定格记忆]2006年7月2日，南京市裴家桥2号一对母女因家庭纠纷，开煤气罐自杀。孙伟华、王昭勇接到110指令后迅速赶赴现场，为了控制事态，两人翻墙进院调解。在紧急往外输送人员过程中，煤气罐突然爆炸。孙伟华全身面积98%烧伤，王昭勇全身面积55%烧伤。两位全身着火的警察，没有撤退，没有逃命，而是大声疾呼，屋里有人，救人要紧！

　　1月25日，一个平常的下午，江苏省人民医院外科15楼烧伤科康复中心，穿着压力衣的英雄孙伟华、王昭勇正在艰难地配合医生做着康复训练——模拟进食、拍球、肩关节对套、关节徒手牵伸、全身运动等等，疼痛时常让他们咬牙切齿、满头大汗。

　　在裴家桥小区那场危机中，孙伟华、王昭勇均为重度烧伤。整个七月，孙伟华、王昭勇分别接受3次大手术，顺利地闯过了休克关、感染关，安全走出重症病房，进入烧伤病人的后期康复治疗。

　　最难过的日子似乎已经过去。护理王昭勇的妻子孔志英说，他们走过的是一场灵与肉的炼狱。而他们自己却笑着说，总算不用睡翻身床了，身体基本上能活动自如，舒服多了。

　　两位英雄的成功救治是省人民医院烧伤科30多年不遇的奇迹，烧伤科的专家们由衷地感激两位英雄的勇敢配合：他们吃尽了苦头，特别是换药，新生的皮一下一下地撕开来。这样的煎熬每天每时他们都在承受着。

　　我们受到的煎熬和挑战是空前的，我们感受到的温暖也是空前的。面对采访，两位英雄对伤情轻描淡写，相反他们更多是想表达他们内心的感恩：这半年来探望我们的人真的很多。省公安厅黄明厅长先后6次来到病房，给我们安慰，给我们鼓励。大队的同志每次巡逻到医院，都要上来，时常带些好吃的小点心，什么鸭脖子啦，锅巴啦；公安院校的同学们，还细心地给我们织了围巾和手套。鲜花、水果、问候电话络绎不绝，好多是社会上不相识的好心人，我们由衷地感谢他们。

　　医生告诉笔者，孙伟华、王昭勇经过5次手术5次植皮。王昭勇伤疤面积达11%，主要集中在双手臂上半部。现在手部的伤疤粗厚，关节不太灵活，指关节有些粘连，仍需要做四五次手术，努力恢复细小功能，乐观估计应该能完全康复。而孙伟华康复的挑战就大得多：因为全身大面积烧伤，5次植皮手术进行得非常困难。第一次异体植皮，另外四次都是头部植皮。后面还需要做多少修补手术还不知道。他自己幽默地说：平均每个月接受两次手术，不过剩下的都是小手术，小巫见大巫了。

　　年轻的孙伟华需要承担的东西就更多了，除了挑战手术修复的疼痛外，他还得接受自己肌体大面积伤疤的现实。相比从前的矫健和帅气，他必须默默忍却很多的困厄和艰涩。

　　孙伟华由衷地说，一天中我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和戴玲主任在一起做康复训练的两个小时。虽然训练常常痛得我泪流满面。每天，孙伟华最大的挑战就是洗澡。戴玲主任为了勉励他，每天会伸手跟他击掌。如果他同意击掌，再难他也一定会坚持洗澡。孙伟华告诉记者，他的父母现在终日陪伴在他身边，他像婴儿一样一切起居需要他们照顾，就等于他们第二次做他的爸爸妈妈。还有90岁的外婆，70多岁的爷爷奶奶，经常来医院看望他。我知道他们很不容易，对他们的爱是我现在坚持康复治疗的最大动力。等我养好伤，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

　　采访结束前，英雄用他们康复一半的手给我们签名留念，借以告诉所有关心他们惦记他们的读者朋友：我们一定会好的！

　　“工作是最好的疗伤”

　　——回访“硬汉”民警赵祖植

　　[人物档案]赵祖植，党员，57岁，1979年进入公安队伍。常州市公安局公交分局站前派出所民警。一等功臣。

　　[定格记忆]2006年8月20日，赵祖植与一名在公共场所持刀行凶的歹徒殊死搏斗，在身中8刀的情况下，指挥受惊吓的群众疏散，自己死守出口，堵截抓捕歹徒。

　　一刀，两刀、三刀……连续七刀捅进了老赵的胸腹，还有一刀砍在他高举着的臂膀上。

　　在2006年江苏公安群英谱中，常州市公安局公交分局站前派出所民警赵祖植年龄最大。已经57岁的他，在危急关头用血肉之躯堵截歹徒疯狂的刀子。身中8刀血流不止，仍死守出口，最后协助战友抓获凶犯。他把警察危难关头显身手的职责和道义诠释得雪亮，赢得了百姓的爱戴和敬重。

　　常州华云休闲中心的人永远不会忘记，一个叫老赵的警察在8月20日晚上的英勇时刻。当所有人惊惶逃命的时候，老赵挺身而出，替大家拦刀子。他们从此相信警察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人。

　　真的英雄啊，我们算是见识了。他那么大年纪，当时在场的统统比他年轻。也有比他高大强壮的。可大家都在退啊，就他敢冲上前，他又不是铁打的，不就是因为他是个警察吗！看样子警察的职责比生命还珍贵啊！五个多月后的今天，当记者再次来到华云休闲中心回访时，人们仍对老赵的英勇举动赞叹不已。

　　老赵的英雄行为让整个常州都沸腾了。一时间他点燃了人们学习英雄崇拜英雄谈论英雄重温英雄的激情，也点燃了人们心头的勇敢和正气。那些日子，人们纷纷自发地来到医院。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回忆说，当时热烈的场面可以用壮观来形容，鲜花水果送满了病房，连走廊上都是。老朋友老同学老邻居来了，少先队员来了，下岗工人也来了。其中有位烧锅炉的工人流着眼泪跟老赵家属说，我的新工作还是老赵帮着找上的。相识不相识的，年老的年幼的，大家都牵挂着英雄老赵。

　　老赵受伤的日子里，站前派出所的弟兄们把护卫老赵当成重要任务。所长带头，每天6位民警24小时轮流在病房看护。他们的心里都有一句话，老赵为了职责连命都能奉献，我们还有什么不能付出的呢？

　　笔者采访老赵时，他面色微红，血压偏高，说话气急气喘，还伴随心慌难受。经医生复查，发现肺尖萎缩，里面存有两公分淤血。

　　那一刻您被捅得鲜血直流就没有想过生命危险吗？笔者问。

　　没有，脑子里除了把这个人抓住不让他再砍群众外什么都没有。

　　没想到该赶紧去医院？

　　我是警察！我当时根本来不及想其他问题，想的就是怎样堵住他不伤害群众，怎样把他抓住。

　　除了肌体上的不适外，老赵目前最痛苦的是难以启齿的心理阴影。他不能再看警匪片。别说警匪片，哪怕情节稍微紧张些的生活片老赵也无法面对。看了他就不由自主地产生心理紧张，心跳加快，快得几乎要蹦出来了。这些是人们无法看见的，也是手术刀无法切除的精神内伤。

　　老赵的这些痛苦，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时间。也许时间能够消磨一切，也许还需要合适的心理医生，也许老赵还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尽管身体有诸多不适，老赵还是在积极地调整自己。现在，他每天都会到所里来，帮大家接接电话，处理简单的报警，调解上门的纠纷。老赵喜欢工作，他相信工作是他疗伤的最好途径。不过逢上阴天雨天，他浑身难受得厉害，就只能呆在家里了。英雄为我们付出的不仅仅是8月20日晚上那8刀，他为我们付出的是从那以后生命中所有的日子。

　　我们期待和祈祷着老赵真正康复的那一天。

　　“只想对得起警察这个称呼”

　　——回访2006年江苏最勇敢的交警赵宇振

　　[人物档案]赵宇振，党员，43岁，1988年参加公安工作。镇江市公安局高资交巡警中队民警。一等功臣。

　　[定格记忆]2006年11月1日凌晨4点，在抓捕违规违法车辆的过程中，手部，面部被凶犯戳伤几十处。赵宇振没有放弃，血路追踪200多米，勇擒凶犯。全身伤口被缝100多针。他的英雄事迹感动全社会，在接受荣誉和赞叹之后，病痛中的他却慷慨解囊，捐资希望工程的孩子们。

　　赵宇振憨憨的，壮壮的，黑红的脸膛，笑起来特别朴实。要不是那一身英武的警服和扎眼的白手套，一定想不到他是马路上站了快20年的老交警。更不会想到他就是2006年江苏最勇敢的交警之一。在他的左脸颊上，有一道新长好的伤疤，弯弯的从眼底拖到嘴唇。这是他在2006年11月1日，浴血勇擒凶徒时留下的印记。

　　赵宇振在搏斗中早已不知疼痛，更想不到生命的危险。其实在这漫长的200米的血路逶迤跟踪搏斗中，任何一秒他都有被凶犯用车撞死的危险。

　　被他揪着的凶犯事后承认说，他第一次遇到赵宇振这样不怕死的人。顽固得像铁打的。歹徒既恨又怕，就对着赵宇振的手和面部一通猛戳，可最终还是没有能从赵宇振那双伤痕累累的铁手下逃脱。

　　两个多月过去了，镇江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的大夫们对赵宇振刚被送来时的场景记忆犹新。凌晨5点赵宇振脸上、眼部、颈部以及双手全部在汩汩地出血。左脸白森森的骨头都暴露出来，下颌骨也露在外面，差一点就伤到颈动脉和左眼。最可怕的是那双手，十个指头全部戳烂。伤口之多、出血之多实属罕见，情况危急。从凌晨5点一直缝合到早晨8点半。3个小时30分钟，赵宇振承受了100多针的缝合，疼得几次要晕了过去。让人欣慰的是，英雄的生命最终脱离了危险。

　　社会各界的人士源源不断地跑来探望英雄赵宇振。最让他感动的是一位来自无锡的大伯，76岁的他在《扬子晚报》上读到赵宇振的事迹后，一连打了好多电话询问赵宇振。第二天一大早又坐上长途车，亲自来到赵宇振病房探望。老人摸着赵宇振的伤口感慨万千：这个时代还有人肯为别人的事、国家的事而流血，实在是太珍贵了。很多小学生也给赵宇振写了热情感人的来信，还有的寄来贺卡和图画。

　　面对这一份又一份的真诚和温暖，病床上的赵宇振陷入了深思。自己只是做了警察应该做的事情，却获得了全社会这么多的关爱。我该怎么回报大家呢？赵宇振越想越躺不住，他跟爱人悄悄商量，将两万元的慰问金拿出一半，捐献给希望小学那些失学的孩子们吧。跟他过了大半辈子的爱人，听他这么一说，既感动又高兴，当即满口赞同。

　　最感动的还是接受赵宇振捐助的福和希望小学的同学们。大家既崇敬赵叔叔的英雄精神，又敬佩他的仁慈爱心。全校上下给赵宇振叔叔写来感谢信，纷纷要做赵宇振叔叔这样的人。为了名副其实地向英雄学习，福和小学25个贫困孩子组成的二年级班命名为赵宇振班。

　　赵宇振倍受感动，他打算等康复后回到队伍上，将兼做孩子们的安全教育辅导员，经常去给孩子们上课呀什么的。

　　我不认为我是什么英雄，也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了不起，这只是一个警察应该做的事情。我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当英雄。我是个快20年的老警察，对待工作习惯了踏踏实实。

　　面对负伤后接踵而至的荣誉，赵宇振有点羞涩，他由衷地强调，我从没想过要当英雄，只想对得起警察这个称呼而已。

　　现在，赵宇振最大的心愿是身体快点康复，早点回到中队上班，他可想念那帮朝夕相处的兄弟了。虽然已经出院回家，但十指仍在康复的过程中，仍需要吃药、牵引，做肌肉拉伸等锻炼。目前左手问题比较严重，手指没有恢复到位，不能屈伸自如。每天清晨，十指酸痛难忍，要是阴雨天，难受就要加倍。稍微动弹，手指就酸胀麻痛、颤抖不止，根本做不了事情。他很担心将来不能指挥交通，不能手握方向盘做驾驶员了。

　　果真这样，赵宇振也不会后悔，他憨憨地笑着说：就算我当时报废了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们干的就是这个职业呢？在掌声荣誉和伤残面前，能保持这份荣辱不惊的从容，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英雄本色。

　　英雄不会真正逝去

　　——回访江新建的家人

　　[人物档案]江新建，1958年出生，新沂市公安局原副局长、市委610办公室原主任。二级英模。

　　[定格记忆]2006年5月5日，江新建因长期积劳成疾，疲劳过度引发心脏病，在手握话筒跟上级领导汇报工作的过程中不幸牺牲。

　　新沂市的街头，大红的对联和年画已经开始兜售，空气中洋溢着年的味道。这本是临近团圆的时候，但在已故新沂市公安局副局长江新建的家人心中，伤痛并未远去。

　　院门口迎上来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满面的憔悴和哀伤，未及问候，已热泪成行。他们就是英模的双亲了。老妈妈因为泪流太多，双颊红肿透亮。她一把握住我们的手，哽咽无语，我们这一来又搅动了老人的伤心。白发人念黑发人，我不信我儿就这么走了！我觉得他还会回来的。我天天熬好小米粥，天天跑到巷子口去望啊。这么些天我哪天不是熬好了粥站在巷子口望啊。新建总怨我，妈妈，巷子口风大，你望什么呢？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的儿哎，他哪懂得妈妈望他的这颗心呢？他哪里知道妈妈在巷子口望他盼他是多么享福的事呢！可怜我现在再怎么望，也见不着我的新建了。我等不着也要去等——除非我死了——

　　老妈妈的哀痛泼墨样挡也挡不住，一席话说得我们泪如雨下。什么能减去这个老母亲的苍凉和哀伤呢？什么能堵截她对儿子的思念、心疼和需要呢？

　　她怆然起立，从怀里拿出一个白布团，打开是一双白布袜子和一件洞眼连着洞眼的白背心，背心上红印的字依然清楚，1978年81882部队奖。这是新建当兵时的衣物，这些年老妈妈一直掖在怀里。这曾是母亲的骄傲，可惜天妒英才。老妈妈把泪脸匍匐其上，凄然长哭，我的儿啊，这个背心我只好带进棺材了。

　　23年前郑云还是徐州中医院的实习生，当穿着上白下蓝警服的新建英姿勃发地站到郑云面前时，郑云一眼就爱上那身神气的警服。只是没料到，警察的工作是那么忙，派出所、交警队、局办公室，新建换了不少岗位，但没一个岗位能轻松地喘口气。他们的相聚一直是见缝插针，少之又少。

　　儿子轩宇老笑他们在谈恋爱。可不是吗？谁让工作总把他们分开，他们是把蜜月拉长了23年，一点一点，分期分批享受。情到深处人孤独，新建的突然离去，让郑云几乎成了孤儿。她不敢再回文明巷21号，三口之家的幸福浓缩在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上，碧绿的草地，新建山脉一样坐着，儿子和郑云一边一个靠着他的肩头。多甜蜜呀，却硬生生地阴阳两隔。

　　新建去世前的一个月，爱好音乐的他们喜欢上了一首歌，《相聚是首歌》，只要有机会，他们就练习二重唱。有时候在床头，有时候在办公室，有时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这真像是他们的绝唱，郑云现在每天都要听着它度过。

　　郑云现在每天要靠药物才能平息对新建的思念和哀痛。她想新建，也想新建队伍上的人，却又受不了那一声熟悉的嫂子，听了每每柔肠寸断。

　　身为中医院门诊部主任的她当然知道应该节哀顺变，她给自己讲故事，调换药物控制自己的情绪，想法设法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她更加热心地去照顾门诊上的病人，特别是那些农村的看病有困难的，她不惜解囊相助。看见电视上失学孩童可怜，她一遍遍给电台去电话。郑云最不能原谅自己的是，她觉得白白疼了新建一场。身为医生，竟让新建病倒在岗位上。尽管所有的人都说了，那是新建太忙太累。可她老觉得自己失职。如果当时看他累得不行拽他去医院检查检查，兴许就不会这样了呢！

　　新建这个人找不着了，她时时带着他的照片，他仍是她的指南针。新建故去后，组织上从中央到地方都对他们放心不下。郑云感念，端午之夜，她给公安厅长黄明写信。黄明厅长感动倍至，马上回信：

　　郑云你好，来信反映出你的高尚情怀，和新建的先进事迹一样令我们感动——新建为了平安奉献了一切，他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们为这样的战友自豪，同样为你这样深明大义的警嫂欣慰——

　　江轩宇成长在爸爸妈妈都是工作狂的家庭，从小就懂事独立。在他眼中，爸爸是个会立功会拿奖的警察，爸爸工作非常忙，但爸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轩宇还不算明白，直到爸爸出了意外。在爸爸的办公室里，他看到了爸爸那80本记得密密麻麻的工作日记。轩宇一本一本地把它读完了，才发现自己有这么可爱的爸爸。他那么挚爱他的事业。他也好奇，世界上真有这样一份事业可以让一个人如此陶醉和不顾一切？轩宇虽不能跟爸爸交谈，但他从爸爸的笔迹里读出来了，爸爸是幸福的，满足的，豪迈的。他也要这样过一生。大学毕业血气方刚的轩宇没有丝毫犹豫，毅然选择了爸爸的生命方式，进入了公安队伍。

　　现在轩宇也像爸爸那样每天认真地记工作日记，不值班的时候就回家陪爷爷奶奶，帮他们拿药，带爷爷洗澡。他在日记里写道：从我进公安队伍的第一天起，我就进入了一个积极昂扬温暖的大家庭。在这里，每个人都像是我长辈，我能时刻感受到爸爸的存在。我在感受着爸爸的感受——痛苦着他的痛苦，幸福着他的幸福，我觉得我并没有失去爸爸，爸爸似乎与我合二为一了。

　　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痛苦，那个休息天，轩宇只身一人回了久违的文明巷21号，在他们曾经的家里，轩宇关上门窗，一声紧一声地唤着爸爸，号啕长哭。

　　离开江家外面夜色凝重，霓虹灯和音乐将新沂装扮出几分繁华，这繁华又透着安宁与祥和。我们知道这繁华、安宁、祥和的背后有多少位江新建和江宇轩那样的警察在加班值班守卡执勤，又有多少郑云那样的警嫂和亲属们在承受孤单、寂寞、期盼甚至痛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