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参加西部计划的志愿者,东部一些媒体展现的画面,就是志愿者住在偏僻的穷山沟,天天到破旧的小学给孩子上课。这种对西部计划过于简单的概括和描述,引起了一些志愿者的不安。本报于是对“西部和志愿者被误读”这个话题进行了系列报道,对此,很多西部读者同样有话要说。
四川的几位读者从不同角度谈到同一个问题,就是有些人对志愿服务的认识不够全面,似乎一参加西部计划,来到西部省份,就必须到最穷、最艰苦的地方服务,才算真正的志愿者,这种观念是对西部计划非常大的误读。
团邛崃市委书记冉红霞,是西部计划在当地的负责人,她看了本报的系列报道后,第一反应是误读西部计划与志愿服务典型的选拔有关。她告诉记者,“现在有一种倾向,在艰苦条件下工作的志愿者才容易成为典型。”
经过对这类志愿者典型的宣传,西部那种天远地偏、穷乡僻壤的形象不断被重复,导致许多人以为到西部志愿服务就是到穷山沟吃苦。
而实际情况是,广阔的西部地区发展有快有慢,比如邛崃市,作为成都市下属的一个县级市,青山绿水,物产丰富,早已经不能被看作穷山沟了。
但由于邛崃距离成都市区较远,在吸引外来投资时缺乏优势,因此经济发展相对较慢。近年来成都市通过实施城乡统筹的发展战略,大力扶持邛崃,当地的发展势头起来了,招商、国土、规划、新农村建设等工作需要大批人才,而邛崃原有的人才储备已经供应不上了。
年纪轻、素质好的西部计划志愿者来到邛崃后,迅速成为抢手货,市级机关和各个乡镇都争着要志愿者去,把他们作为骨干使用。
让人遗憾的是,志愿者在邛崃这种条件不算艰苦的地方服务,尽管作用很大,能够成为典型的却不多。
四川省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副所长胡光伟,长期关注共青团工作,他认为选拔志愿者典型“地方越穷越好”的这种倾向,其实在招募时就存在了。一些媒体在报道西部计划时,重点表现西部贫穷的一面,意在唤起青年强烈的同情心,吸引他们去西部服务。
这种单纯讲西部穷的报道,给招募志愿者工作带来了帮助,但由于报道的不全面,也给来自东部地区的志愿者造成了对西部的错觉。
记者对胡光伟说的“错觉”也有所体会。记者前些年采访第一批来到四川的西部计划志愿者时,遇到一位来自浙江的青年,他以为自己将要服务的乐至县穷得连牙膏都没地方买,出发前特意买了一堆牙膏。到了乐至县,他才发现这里虽然不富裕,但是小商店并不少,牙膏之类的日用品随处可以买到。
胡光伟说,招募志愿者到西部服务,应当突出西部正在大发展,需要很多有抱负、有热情的人才,不宜简单用西部的贫穷来打动人。事实上,西部地区的地域差别非常大,既有成都、西安、昆明等繁华的大城市,也有闭塞的小山村。一个“穷”字,不能作为西部的代名词。
由于过去存在突出西部贫穷一面的倾向,已经在参加西部计划的部分志愿者中间培育了一种观念:只有到很穷的地方服务,才能体现志愿者的价值。曾经参加西部计划、现在四川省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任职的张万谦告诉记者,包括他在内的很多志愿者都有上述观念。
他参加西部计划后,曾为自己没有被分到很艰苦的地方服务而惭愧。渐渐他发现,最重要的不是服务地点的艰苦程度,而是志愿者能否在思想意识上与当地群众形成交流,传播一些对群众有利的观念。
在沐川县服务的西部计划志愿者、后来当选为村支书的周毅,就是张万谦推崇的人物。“周毅了解到当地群众的经济意识比较缺乏,就带头养猪、修路,做个范例给群众看,带动大家转变观念、增加收入,工作手段很高明。”张万谦说,“相比之下,有些志愿者虽然到了很艰苦的地方,但主要是体验贫困,作用就有限多了。”
乐山市金口河区区长徐砥中,是西部计划的铁杆支持者,他不赞成简单地把志愿者安排到艰苦地区,“需要志愿者的地方很多,志愿者的特长和能力也不一样,关键是把志愿者安排在能够很好发挥作用的岗位。”
他在担任沐川县县委副书记期间,根据志愿者的专业特长,安排了一批人到县级机关服务,这些志愿者在县城的建设工作中出谋划策,令当地人对他们刮目相看。
在徐砥中看来,东部地区出现的“误读”,与价值导向上的偏差有关,也与西部地区对自身的推介不够有关。他举了个例子,到了金口河区工作后,他发现金口河大峡谷十分壮观,旅游价值颇高,但过去不注意向外推介,成了“养在深闺无人识”。
经过多方联络,他促成了深圳一家手机公司与金口河区的合作,去年共同举办了对大峡谷的科学考察活动,吸引了众多媒体报道,打出了大峡谷的名气,仅在去年国庆黄金周期间,就从全国各地来了3000辆自驾旅游车,让金口河区的住宿爆满,给当地带来了良好的经济收益。
“东部地区更注意对西部的全面报道,西部地区更重视向东部的形象宣传,这样才能消除距离产生的陌生感,让误读逐渐消失。”徐砥中说。
本报成都2月13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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