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1927—)曾用名高庆琏、高庆琮。祖籍山东曲阜,生于吉林省长春市。曾就读于北京大学文学院哲学系,燕京大学文学院新闻系、外文系。1946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48年后,在中央外事学校学习、任教。
韩念龙受到周总理的严厉批评
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后,时任中国人民志愿军俘虏管理团政委的韩念龙接到电报,叫他近期回北京。因为我国跟巴基斯坦建交了,确定他到巴基斯坦当大使。韩念龙原来在军调部呆过,是军调部驻淮阴小组的代表,挂的军衔是上校。韩念龙决定要我跟他去巴基斯坦。我当时在朝鲜任志愿军俘管团内勤组组长。
韩念龙是贵州铜仁人,是一个老革命,抗战以前就在上海搞地下工作。抗战以后被编入新四军行列,后来调到华东野战军第三十三军当政委。1949年12月下旬,韩念龙在杭州参加解放定海作战会议时,突然接到调离部队的命令。接到命令后,他向第三野战军司令员陈毅请求:组织上是否可考虑不调动自己的工作。陈毅的答复直率简单:“少说废话,执行命令,赶紧动身。周总理来电催了。”韩念龙只得离开三野,去向周恩来报到……
从朝鲜回来,在北京休整了几个月,我就跟韩念龙去巴基斯坦了。当时同中国建交的国家不多,除了苏联、东欧几个社会主义国家,其余就是亚洲的几个邻国。
我们去了以后,巴基斯坦要派第一任驻华大使。我们派去的是位将军,他们也要派位将军到中国当大使,就是罗查将军。派出之前的一天,巴基斯坦的礼宾司司长坐在汽车里跟韩念龙聊天,他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印度潘尼迦大使是向毛泽东主席呈递国书的,我们这位大使,有人说是要安排向朱德副主席呈递国书。这个不合适,还是换毛泽东主席吧。当时中央人民政府有6位副主席,朱德排在第一。韩念龙不知原委,当场就答复了一句:根据我们法律上规定,主席不在的时候,副主席照样可以代表国家接受外国驻华大使呈递的国书。这没什么差别。当时还没有颁布宪法,但是政治协商会议已经开过,有《共同纲领》,还有《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他以为答得很得体,回去就发了封电报,告诉国内,巴基斯坦的礼宾司司长怎么说,他是怎么回答的。隔了一两天,一封电报来了,严厉地批评了韩念龙,说他犯了严重的无组织无纪律的错误。这么大的问题,你不请示,不报告,随便回答,应该作深刻检讨,而且要在全馆随员以上的外交官面前检讨。署名是周恩来。周总理还要韩念龙联系历史,检查过去有没有个人主义、骄傲自满。全使馆外交官大概有十几个人吧,他就当着大家的面作检查,还要大家提意见,折腾了一两个星期。最后,一份详尽的检查报回去了。上边没说不可以,这才过了关。这次给大家的震动很大。因为印巴正在闹矛盾,从政治上考虑,我们应该平等对待。后来,罗查来了,果然不是朱老总,而是毛主席接受他递交的国书。随着中巴友谊的进一步发展,说明周总理是很有远见的。
1955年我离开巴基斯坦以后,中巴两国关系开始转变。特别是1960年,中印关系一紧张,这个三角关系就变化了。宋庆龄去访问,巴总理苏瓦拉底访华,就打开局面了。不久,韩念龙也调任中国驻瑞典大使,从此,我和韩念龙就没有再在一起工作过,但是友谊还是一直保存着。“文革”前后,他去琉璃厂去看旧书时还约上我,有时候一起买几本旧书。
我是在1951年8月去巴基斯坦参加建馆工作的,在巴基斯坦前后呆了4年左右的时间。原来是三等秘书,过了2年升为二等秘书。我在办公室秘书处。办公室主任是郑为之,政务参赞。调研室主任是秦慎之,他是一等秘书。还有一个文化组。总务组组长是李玉池,他也是一等秘书,回族。因为到巴基斯坦,穆斯林国家,给他取了个回族名字,叫恩马尔。李玉池后来当了总务司副司长,改革开放初期,担任中国驻索马里大使。其他一等秘书还有丁谷,三等秘书有韦建业。英语翻译除了温业湛,还有韦建业的爱人林蔼丽。
在巴基斯坦这几年,应该算作我的“外交学徒”生涯。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触外交,外交到底怎么干,一开始大家都很茫然。
新中国成立初期,与印度的关系是“兄弟去,拍一拍”,就是“印度和中国是兄弟”的意思。那时正是两国关系最热的时候,而巴基斯坦是冷的时候。巴基斯坦参加了美国的“东南亚条约组织”,那是包围我们的,是遏制中国的。美国搞“东南亚条约组织”,搞“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又搞了一个“中央条约组织”。把穆斯林国家也搞起来,整个形成了对中国、苏联的包围圈。美国搞军事条约,巴基斯坦也参加了。当时外交很难开展。我记得一次韩念龙在宴会上碰到巴基斯坦外交部长弗鲁拉汗时,先伸出手来,他却调转头走了,不理你。那怎么办呢?那我们就“以民促官”,多做群众的工作,多做民间的工作。搞贸易,搞文化交流,办展览会。还派出了第一个伊斯兰朝觐团到巴基斯坦活动,然后到麦加朝圣。
更多的时间我们还是学习外交。1952年4月到5月开第一次使节会议,明确了要团结世界人民结成广泛反帝统一战线的总方针,要区别帝国主义和殖民地半殖民地,就是说“分清敌友”,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对帝国主义国家的人民也要争取团结。在策略上,要“细水长流”,要“弯弓不发”。这些都是毛主席讲的。策略上“后发制人”比较主动。帝国主义先打我们,先侵略我们,我们再后发制人。“不为天下先”,这是老子的思想,被运用在外交斗争上了。然后,怎么区别对待,要团结大多数,这些思想都在慢慢形成。等五项原则出来以后,经过万隆会议,就更清楚了。
经过第一次使节会议,从政策上、路线上明确了许多东西,组织纪律、业务工作得到了锻炼。在巴基斯坦,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外交授权有限”,要提高纪律性,不能随便讲话,要多请示,多报告。我无论走到哪里,对下面常讲的一个例子就是韩念龙挨批那件事情,用来教育新干部。第12 3 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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