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老师担心志愿者吃苦深感抱歉

　　25岁，6年前从体校毕业，这让重庆彭水县桑柘镇鹿箐村小学教师豆洪波对自己的身体充满信心，他从不曾想过重症贫血甚至肾衰竭会潜伏在自己身体内，并最终暴发将自己击倒在讲台上。直到现在，他仍然相信自己的肾会恢复功能。

豆洪波的妻子王彩也是教师，夫妻俩的月收入加起来1400元，不仅要养活家里7口人，他还资助了两名贫困学生。无论刮风下雨，这位山村教师每天都要在山路上骑一个小时的摩托车往返家与学校之间。他常常啃着方便面，利用午休时间为学生补课。豆洪波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把孩子留在课堂上，是我最大的心愿。

　　[日常生活]教书5年，每天只吃一顿饭

　　昨天中午，接替豆洪波的志愿者卓老师前往医院看望了他。躺在血液透析床上的豆洪波对卓老师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感到非常抱歉。”

　　豆洪波的抱歉出自他5年山村教师的体验。“那地方实在太苦了，我不想让志愿者去替我吃苦，我习惯了，他们却不一定吃得消。”

　　鹿箐村小学坐落在一座半山坡上，两栋砖瓦房相对而立，三层的那栋是教学楼，一共12间教室。教学楼对面是两层楼的老师宿舍，一共有8间，墙面上布满了雨天渗水的痕迹。小学校长谢刚立指着宿舍楼说，这已经是危房，一到雨天，住校的老师只能用脸盆接雨水。学校没有老师办公室，更没有会议室。课间休息时，老师就站在操场上摆龙门阵（聊天）。

　　豆洪波的家在桑柘镇，从桑柘镇到鹿箐村小学，山路步行要3个小时，骑摩托车也要半个钟头。“交通还行，最难的是吃饭问题。”豆洪波说，早上起得早，还要骑摩托车在山路上颠簸，他没有胃口吃饭。学校也没有食堂，学生和老师都带干粮当午餐。豆洪波有时到山坡下的小店里买包方便面啃着吃，“那个小店里只有方便面，对很多学生来说，方便面已经算是美味了。”更多的时候，豆洪波干脆不吃午饭。中午放学后，在操场上转悠的豆洪波常能闻到顺着山坡飘上来的炒菜香，这时，他往往会狠狠吸上几口，然后咽咽口水回教室喝水去。直到晚上回到家，他才能够吃上一顿饱饭。

　　[经济拮据]为买一辆摩托车得分期付款

　　2006年9月，豆洪波从一个熟人处买了一辆摩托车，“老是跑山路，原来的那辆早就烂得不能用了，维修费比汽油费还贵。”豆洪波的妻子王彩告诉记者，因为一次性拿不出一辆摩托车的钱，他们只好分期付款，每期支付500元。

　　就是500元也很难按时支付，好在是熟人，车主也很理解他们。“车老板知道他病了，一次都没有催过我们。”王彩脸上的欣慰掩饰不住那份无奈，“每个月能够撑过去就不错，一点积蓄都没有。”夫妻俩的工资一共1400多元，上有身体不好的父母，下有一对弟妹和一个9个月大的女儿，一家七口的生活全依靠这些收入。除了买摩托车的钱，他们还要承担每周20元左右的汽油费。“他老是说自己身体好，不去大医院检查，其实也有经济上的考虑。”

　　就是在这样的经济情况下，豆洪波还资助了两名贫困学生，因为他不愿看到自己的学生因为贫困而辍学。

　　[放弃机会]留在山村学校只为学生

　　2001年，豆洪波从重庆杨家坪体校毕业，先是在彭水县普棣镇中心小学教书。第二年，当他听说鹿箐村小学缺一名老师的时候，就主动要求调过去。“最初也不是说哪里艰苦就去哪里，因为村小学老师少，我们想着如果能力强的话，就更有发展前途。”豆洪波的妻子王彩直言不讳。但到后来，豆洪波恋上了那所山坡上的小学，几次主动放弃了回到镇中心小学的机会。在鹿箐村小学，豆洪波不仅担任班主任，还要承担200多名学生的体育课、100多名学生的自然课、思想品德课以及70多名学生的语文课。

　　吸引豆洪波留下的是他的学生，他舍不得这群勤奋而贫穷的孩子。“山里娃朴实，有时他们看我没带午饭，就会把自己带的炒玉米塞给我。”两年来，豆洪波在讲台上时常感到力不从心，有时讲课还要中途停下，每当这时，学生就会主动把凳子搬上讲台，让他坐下讲课，自己站着听讲。

　　去年12月30日，在得知豆洪波因肾衰竭住进医院后，班里50多名学生有的卖鸡蛋，有的卖玉米，自发为他筹款。一直得到豆洪波资助的学生彭卫红将家里的几十斤玉米卖了15元钱，“这钱本来是我下学期的书费，即使不读书，我也要捐给豆老师治病。”小小的她眼里闪着泪花。

　　[累倒课堂]上课喝“可乐”，两次讲台吐血

　　再过4天就是元宵节，也是豆洪波25周岁的生日。一向对身体自信的他，从未想到会在病床上度过生日。2月23日，经过重庆10余位专家会诊，豆洪波被确诊为慢性肾功能衰竭尿毒症，双肾坏死，预定半年后做肾移植手术。尚弄不清楚病情的豆洪波有些疑虑：“我自己的肾，应该还可以恢复吧。”豆洪波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很坚定。妻子王彩在一旁劝他要听从医生的安排。

　　在王彩看来，豆洪波对自己的身体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因为是学体育出身，豆洪波一直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健康。每当妻子提醒他注意身体时，他总说“我是运动员，没问题”。

　　从2005年初开始，豆洪波就时常感到身体乏力。当年9月，豆洪波开始服用中药。晚上熬好药，第二天用矿泉水瓶子带到教室，学生还以为豆洪波喝的是可乐。

　　2006年10月的一天，豆洪波突然鼻孔流血，断断续续地流了近6个小时，彭水县医院检查认为是重度感冒。12月初，正在讲台上上课的豆洪波右手突然捂住胸口，吐出一摊血。几天后，豆洪波再次在讲台上吐血。这一次，县医院告诉他，没法治了。

　　去年年底，父亲和妻子坚持把他送到重庆市医科大学附二院。在确诊报告面前，豆洪波仍然无法相信肾衰竭的事实。无情的疾病将豆洪波对身体的自信击得粉碎。他曾经一度绝望，打算放弃治疗。“他不愿拖累家庭。”王彩为丈夫的病体伤心欲绝。毕竟，肾移植手术所需的40万元，离这对山村教师夫妻的实际收入实在太远。

　　豆洪波说，是众多的热心人让他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被豆洪波事迹感动的人们纷纷通过短信或汇款，为豆洪波献上一份爱心。晨报在年前对豆洪波的报道，也让不少热心的上海人给报社打来电话，询问如何为豆洪波发短信捐款。但由于重庆当地电信未开通全国捐助平台而未能如愿。

　　最终，豆洪波的医疗费用在人们伸出的援手下很快凑齐。

　　[最新进展]

　　支教志愿者确定，近日任教

　　豆洪波病倒住院后，当地媒体开始征集支教志愿者，代替豆洪波为学生上课。前晚，当地媒体和彭水县教委共同确定了一名支教志愿者卓老师。卓老师今年52岁，是重庆市一位退休的高级小学教师。3月5日，卓老师将出发前往鹿箐村小学任教半年，当地小学为他提供食宿。

　　接受采访前，卓老师要求记者保证不透露其真实姓名和单位，甚至连姓也要用谐音。“我不为名利，也不希望认识我的人从报纸上看到我去支教，我这样做只是因为我理解豆洪波的行为。”30年前，卓老师就到重庆綦江东溪支过教，对农村娃的朴实和刻苦精神记忆犹新。

　　豆洪波诚恳的抱歉，令卓老师深受感动，“他都累成那样了，还要对我说抱歉，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身体吃不了苦。”卓老师说，豆洪波的学生卖鸡蛋玉米为老师治病筹款，这让他回忆起一件事。1975年11月，他支教结束回重庆。在东溪汽车站等车时，4个学生气喘吁吁地跑来送他，每人都背了十几斤柿子。“这样的学生，太朴实了！”

　　上海志愿者愿放弃优厚待遇前往

　　在众多报名的志愿者中，出现了一位上海人的名字。35岁的刘先生是上海虹桥机场的行政工作人员。前天下午，他在浏览空姐带回去的重庆报纸时，偶然看到了志愿者招募启事。随后，他上网查阅了所有关于豆洪波的报道，毫不犹豫地拨打了报名电话。

　　“我一直在上海生活，大学毕业后还当过两年中学老师，我相信自己能够把大都市的生活感受带给那些山里的孩子。”刘先生告诉记者，他现在单身，做医生的父亲也很支持他的选择。如果入选，他甚至可以放弃机场待遇优厚的工作，“现在找一份工作容易，但能得到这样一个有意义的支教机会却比较难。”

　　当从记者处得知志愿者已经确定后，刘先生非常失望，连声说“很遗憾”，他祝愿豆洪波早日康复，并且说以后如果还有同样的机会，他仍然会努力争取。

　　网友互动

　　[网友那个傻瓜爱过你]：豆老师：你好！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们，要坚持，永不放弃。

　　[网友一牙]：豆老师：请不要沮丧不要绝望,因为现在有这么多的人在关注你,关心你,关爱你。加油吧,再重新站起来看一看窗外的蓝天白云！

　　[网友三个个]：作为一个同龄人,从心里敬佩你!

　　[网友：lansehaitun]：社会各界人士纷纷伸出了友爱之手，希望豆老师能够早日康复。这是孩子们的希望，更是社会对您的美好祝愿！

　　作者： 晨报特派记者杨育才重庆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