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在押犯屡遭殴打死亡 11根肋骨和颈骨折断

　　“疑犯命丧看守所”谁才是真凶 检察官当庭揭出监室“黑老大”

　　实录

　　本报通讯员 谷德新

　　黑龙江亚布力林业局亮河经营所职工马志新因“诈骗罪”被拘留，39天后，马志新死在了看守所。解剖时发现，马志新的肋骨折了11根，脖子也断了，额头有个洞，露着骨头……

　　此案经黑龙江一地方媒体披露后，许多知名网站相继转载，引起了社会公众的广泛关注。

　　2006年10月5日，黑龙江省人民检察院林区分院公诉部门受理了因该案而并案处理的14名被告人6罪名案件。

　　2006年12月12日，黑龙江省林区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公开审理了此案。随着案件的审判，一些令人疑惑的问题，在法庭上被揭开真相。

　　谁是监室“黑老大”

　　那天上午9时20分，审判长在核实被告人身份及控辩双方到庭后，宣布开庭。在法庭调查中，公诉人宣读完起诉书后，法庭开始对被告人逐个进行法庭调查。

　　这是一起涉案人员较多、罪名多、案情重大，但却并不十分复杂的案件。一般来说，庭审会比较顺利，被告人也会比较配合。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检察官意料……

　　被告人潘金海、潘金利先后推翻了自己在公安机关的交代，否认自己是主犯。案件一开庭就陷入复杂化。

　　公诉检察官迅速镇定下来，表示将在后面的举证过程中，用证据予以证实被告人潘金海、潘金利的犯罪事实。

　　举证阶段，公诉检察官采取迂回方法，与被告人潘金海、潘金利展开交锋。

　　公诉检察官首先讯问了参与殴打马志新的其他7名被告人。这7名被告人均证实，潘金海、潘金利两兄弟联手在3号监室称头，指使、号召其他同监室人员殴打马志新，并积极参与殴打。

　　公诉检察官又单刀直入，分别对被告人潘金海、潘金利进行讯问。

　　问：殴打马志新，你参与了吗？

　　答：参与了。

　　问：是全过程参与吗？

　　答：是。

　　问：谁提议殴打马志新？

　　在经过短时间的迟疑后，回答：记不清了。

　　问：参与殴打马志新的，共有几个人？

　　答：9人。

　　问：其他7人均证实你是主犯，怎么解释？

　　答：那是他们陷害。

　　问：为什么不陷害别人？

　　答：因为他们恨我。

　　问：为什么恨你？

　　几分钟沉默后，答：因为他们受气。

　　问：这么说，你是号里的“老大”？

　　潘金海、潘金利无言以对。

　　最后，在公诉检察官的主持下，其他7名被告人当庭分别与潘金海、潘金利对质……

　　公诉检察官义正词严地说：“被告人潘金海、潘金利在侦查与审查起诉环节的供述，与其他被告人供述、证人证言、法医鉴定结论和现场勘查笔录完全吻合。在法庭上，二被告人翻供，充分显示了他们藐视法律、罔顾正义的邪恶本质。因此，公诉人要求法庭，鉴于被告人的认罪态度不好，主观恶性很深，在对其定罪量刑时依法予以从重处罚。”此时，潘金海、潘金利脸色苍白，嘴唇也泛着幽幽的白色，无声地蠕动着，惟一能活动的就是那对似有“哀告”之意的眼睛。

　　此案为什么没有胁从犯

　　法庭调查，可谓一波三折。

　　被告人王兰宝、曹凤海、宋树军、丁凤文、彭元春及其辩护人，也分别对公诉人“发难”。辩解说是被告人潘金海、潘金利指使、威胁他们收拾被害人的，如果不收拾，潘金海、潘金利就收拾他们，应认定为胁从犯，减轻处罚。

　　面对“轮番轰炸”，公诉检察官凭着扎实的庭前证据复核，运用综合归纳的答辩技巧指出：“被告人王兰宝、曹凤海、宋树军、丁凤文、彭元春应认定为从犯，不应认定为胁从犯。理由如下：潘没有亲自打过他们，只是说说而已，他们身体健康从未受到潘的侵害；王兰宝、曹凤海、宋树军、丁凤文、彭元春与被害人的身体健康是平等的，不应该牺牲别人的利益来保全自己的利益；即使第一次是被威胁的，但是后来他们多次殴打被害人，积极参与打人行动，不能是因为偶尔使用语言威胁过就认定为胁从犯，他们已经转化为从犯了。多次打人的行为，积极参与打人行动，犯罪过程中以及犯罪后的言行，都不能反映出被胁迫犯罪的特征；他们可以对潘的威胁报告管教，他们没有报告；他们一直对马的闹监行为生气，有实施犯罪的行为和动机。”检察官语言简洁，论证严密。

　　之后，公诉人又出示了证人证言及被告人的供述，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条。证实，上述被告人通过积极的、多次的侵害行为已经转化为从犯，在共同伤害案件中起到了帮助和次要作用。

　　被告人在严密的证据体系面前理屈词穷。

　　马志新到底是怎么死的

　　经法庭审理，查明：

　　2006年6月22日，马志新因涉嫌诈骗罪被亚布力林业地区公安局刑事拘留，羁押在亚布力林业地区看守所。在押期间马志新表现不好，有时闹监。从2006年7月28日以来情绪反常，闹监厉害。7月30日7时30分，在7号监室殴打同监号的在押人员薛某，用胳膊使劲勒其脖子险些窒息。看守所民警发现后，前来制止，并把马志新铐到走廊窗户的铁栏杆上，强制反省。

　　之后，看守所领导决定把马志新调到大号(3号监室)。

　　3号监室的在押人员潘金海(涉嫌盗伐林木罪)闻讯后，对3号监室的在押人员潘金利(涉嫌盗伐林木罪)、孙家才(涉嫌故意杀人罪、非法持有枪支罪)、李元松(涉嫌故意杀人罪)、王兰宝(涉嫌故意伤害罪)、彭元春(涉嫌强奸罪)、曹凤海(涉嫌非法种植毒品原植物罪)、宋树军(涉嫌盗窃罪)、丁凤文(涉嫌妨害公务罪)说：“要是马志新调到3号来，咱们得收拾收拾他，谁要是不收拾就收拾谁。”

　　当日14时许，马志新被调到3号监室，随后放茅。在卫生间，马志新不回监室，被潘金利、孙家才、李元松、曹凤海、王兰宝殴打，并拽回3号监室。马志新在3号监室两天以来，因背监规背不出来，在监号里闹监，大喊大叫，要营养品吃，要水果吃，要见所长，要见亲人，往铺上撒尿，往铺上泼菜汤，遭到3号监室9名在押人员的殴打，殴打次数达十多次。最重一次是7月31日18时许，因马志新说了藐视同监在押人员的话，遭到9名犯罪嫌疑人的拳打脚踢，直到马志新躺在铺板上不动了才住手。当时，马志新身体大面积受伤，肋骨骨折，脸肿得变形。当看守人员发现后，急送往亚布力林业局职工医院，但为时已晚，医院确认其已经死亡。

　　在法庭上，公安机关出具了马志新因涉嫌诈骗犯罪的案件诉讼文书，证明了马志新被羁押的程序合法性。而此前，媒体热炒的马志新是否犯有诈骗罪，为什么“闹监”，是否患有“精神病”，公安看守所方面是否疏于管理或“玩忽职守”等问题，根据我国法律与司法解释的规定，不属于“案件基本事实”，不影响定罪量刑，而未进入起诉、审判范围。

　　经过两天的审理，检察机关指控的罪名及各被告人在共同犯罪中所起作用的认定，全部得到法庭的支持。黑龙江林区中级人民法院按照数罪并罚原则，当庭作出了判决。被告人孙家才被判处死刑；被告人潘金海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被告人潘金利被判处无期徒刑；其余被告人均被判处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