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卫成
腊月天,晚间在厨房洗鱼,一条大鱼从手中不安分地滑落,溅了我一身水。胖头和花鲢在案台上连连蹦跳,撩拨着我岁岁腊月不安的心绪。
年年腊月总是忙,忙单位一摊没有效益的无头事,顾不上照顾乡下的父母。
一年又一年,一条条大鱼经我的手洗净,撒盐,挂在阳台上,沐着县城的阳光,一天天变干。我读书的目光也曾在它们的身上停留。想着它们将要陪伴我乡下的父母过年,不由得一阵激动。我多年没回乡下的小镇过年了,它们可以把我的目光带回去,挂在院子里。看着母亲忙出忙进,看家中小狗欢快地摆尾。听我父母的一声声咳嗽,听冬日的风刮过屋顶,听前院的鸡鸣猫儿叫,也听大年夜小镇上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今年,原来的单位破产了,我曾拥有的岗位、薪水一夜之间没了。腊月里我没事忙了,按说可以回乡下去了,可心却空落了,就计划外出,想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本想先回家给父母送年货,还是晚了一步,腊月廿五,父亲来了。今年暖冬,阳光很暖和。装好东西,又把那条挂在阳台上的干鱼取下塞进方便袋。提起来,送父亲去车站。三轮车拉着我和父亲穿过人来人往的街市去车站,父亲苍老的面孔近在眼前。汽笛麻木的响声里,我和父亲说话。父亲说,母亲上厕所摔了一跤,我心一颤。我不安地说,我要外出,不能接他们来过年了。客车缓缓移动中,我目送父亲离去……
这样,今年过年,陪伴乡下父母过年的,还是一条鱼,一条从县城乘车下乡的鱼。细想起来,我也是一条游走于岁月江河里的鱼,为生计,为柴米油盐,游走于一个个琐碎的日子里,为缺氧挣扎,为水浊残喘,我不知我将游向何方?在何处歇脚?是要在生活之水中游动不停吗?
腊月,一条条鱼上岸,走进一个个家园,我为它们的归属而庆幸。虽然我还在外游走,我想,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在远方感念那条陪我乡下父母过年的鱼,并为我的父母送上虔诚的新年祝福。J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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