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秀莲：留守儿童问题还要存在相当长时期

一家三口

义工李小萌到四川体验

　　（李小萌在四川做义工）

　　崔永元：欢迎李小萌，欢迎南城中学的校长雷建英。

　　雷建英：您好，崔老师您好，顾主席您好，很高兴见到您。

　　崔永元：请坐。小萌比我本事大，我就会挑拨离间，你在那儿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

　　李小萌：你觉得是吗？

　　崔永元：是，我觉得这个叫心理辅导，现在我们面临这个问题了，出去打工，就要孩子在家留守，我们不能消极地对待他，我觉得你想了很多积极的办法，就是化解他们之间的那种矛盾。

　　李小萌：对，我在去之前就想，可能这种直接沟通的平台没有被搭建起来，我希望我能够在他们，正好是在开家长会的时候，建立这样一个平台，但是效果不是特别好，因为很多孩子没有来，只有家长来了，在跟他们沟通当中我发现是这样，短片里边有一个父亲哭了，然后儿子跟着就哭了，我说你看你一哭儿子也伤心了，你拍拍他，他爸接着哭，你拍拍他，接着哭，你拍拍他，三次以后，那个爸爸就轻轻碰了一下，像那对母女也是，我说你抱抱她，我们刚才做了一个技术处理，是一个慢动作，但实际发生的是那个妈妈过去，就散了，像雷校长他们做了很多工作，就是给家长讲怎么保护孩子，怎么给孩子写信，打电话，但是是不是能够我们通过社会的角度，从心理上的一种辅导的方式，让他们建立直接沟通的这种对话的方式。因为我知道有一种心理辅导方式其实就是倾诉，不需要有专业的心理医生在场，只要所有当事人把话都说出来，就会有很好的沟通。

　　崔永元：有的时候可能父母在外面打工，劳累了一年了，回去过节也是想休息一下，这时候不想听孩子唠唠叨叨地说他的不愉快是吧？

　　李小萌：对，互相其实都有情感需求，都是希望对方把爱表达出来，但是忘了自己要首先去表达，尤其是做父母的。

　　崔永元：雷校长是专家，在这儿正好给我们普及普及，给电视机前更多的父母和孩子讲一讲你们的做法，你们这个先进的做法，怎么做的？

　　雷建英：我们学校应该说做留守儿童教育保护工作应该有几年的时间了，我们从2001年就开始做，因为当时社会上还没有留守儿童这个称谓，当时我们是以教育科研入手的，我们课题的名称叫做农村初中缺乏有效家庭监护学生的教育研究，当时包括的还不仅仅是留守儿童，还有单亲家庭的，还有孤儿，因为近年来这个留守儿童的问题越来越突出，所以我们就把这个目标锁定在这个范围内，当然也包括其他的孩子，我们也同样在做这方面的工作。

　　崔永元：你们用了什么好的办法呢？

　　雷建英：应该说办法是比较多的，比如说像刚才，应该说小萌是一个专家，只是说我们做得不够，做得不太好，其实刚才她说的这个也给了我很多启示，以后我们在这方面应该教会他们怎样去倾诉，怎样去沟通和交流，怎样用肢体语言来表达倾诉自己的感情。

　　崔永元：抓紧一切有效的机会是吧？

　　雷建英：对，我们也有心理辅导，我们学校还有两个老师，专门做孩子的心理辅导，一个是开心姐姐，一个是燕子姐姐，我们也建了留守学生之家，给孩子提供很多活动的方式，活动的场所，或都的器材。另外我们还实行了寄宿制的教育，虽然条件不太好，但孩子们在学校里面能够享受到老师对他的关爱。

　　崔永元：寄宿制就是说老师可以随时帮助他？

　　雷建英：也不是随时，应该说对他监控的时段是比较多的，因为他都在学校里面，我们学校24小时都有行政轮流值班，每天我们有老师给他们辅导功课，方法也比较多。

　　李小萌：我觉得雷校长最应该跟大家说的是你们跟家长提出的那五个一的要求。

　　崔永元：五个一工程？

　　雷建英：也不叫工程，这个说得大了点。

　　雷建英：这五个一的内容比较多，因为我们对学生有五个一，对教师也有五个一，对家长也有五个一，还有学生的五个一的活动。

　　崔永元：在您说五个一之前，咱先把这个家里的事儿解决，您仔细看一看，母亲一直在挎着儿子，父亲是什么友好的动作都没有。现在应该换一下位置，让孩子坐在中间。

　　崔永元：母亲来挎上自己的孩子。父亲再搂着自己的孩子。那么长时间没见了，起码在演播室里温暖温暖他。

　　李小萌：尚津家里我去了，我觉得尚津能有一个比较好的学习成绩和心态相对好，跟他父母的做法有挺大关系的，我问过尚津有没有到北京来找过父母玩过，在去年暑假的时候，父母把他接到北京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我觉得就是尚津的父亲、母亲的爱像银行一样储蓄起来了，足够尚津在一年当中不断地去支取一点，去感受父母的爱。他把他在北京时候跟他们拍的合影，到天安门，到长城，到各个地方去玩的照片就放在床头，想的时候拿出来翻一翻，所以他们之间有很好的沟通，把情感储蓄起来，一年当中一点点支取。

　　崔永元：你的意思就是说尚津写的这篇作文不是想让父母回去，是他想再来一趟是吧？

　　李小萌：说到作文我也有一个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就是在学校里面有一个获奖作文的展示，很多获奖作文，我看了，几乎每一篇作文的情绪都是一样的，就是讲妈妈你为什么扔下我，妈妈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我好苦，我好孤单，用这样的一个方式评奖，我觉得会不会对孩子有一种诱导，可能只有这样情绪的作文才会被老师拿来评成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

　　崔永元：这可能你也别当真，你知道我们也上过学，写作文的时候大家看别人写什么，自己也写什么，我小的时候写作文的时候，我们班40多个人，有30多个人跳河救人的。

　　李小萌：如果这里边能找到一篇说理解父母的，这个家庭不管是两个人、三个人，是一个团队，是一个集体，如果父母外出打工是一个我们必须要面对的现实和命运，我们能不能互相鼓励一起走，你在家里好好学习，我们在外面好好打工，挣钱，一个积极的心态，说实在没有找到一篇这样的作文。

　　顾秀莲：我们妇联外面有很多志愿者，她是很出色的志愿者。

　　崔永元：校长给我们讲讲五个一，比如对家长要求五个一是什么？

　　雷建英：我们要求家长做到的五个一是每周给孩子打一个电话，每个月写一封信，每个月和班主任老师打一个电话，每学期和科任教师打一个电话，每年至少回家一次，其中这五个一里面。

　　崔永元：要求非常低实际上，应该是能做到的。

　　雷建英：写信应该是最好的。

　　李小萌：我觉得更细的可能还要规定一下写信的内容，打电话说什么。很可能这个信是在批评，是在教育，是在说你要听话，看了之后并不能带来情感上的安慰，打电话也是在说你是不是听话，是不是淘气，反而会有抵触，有的孩子说那还不如没有，没有效果，说什么很重要。

　　雷建英：说得很重要。

　　崔永元：顾主席，其实听到这些挺高兴的，起码说明老师也好，教师也好，家长也好，没有不作为，都在为这个事儿努力。您还有什么更多更好的办法吗？

　　顾秀莲：我刚才说了，我说现在留守儿童的问题，因为它也是个长期的社会问题，只要大家关注了，而且认真去抓了，他就会做得好，所以我这个有信心。比如刚才讲的，妇联做妇联的事儿，家长教育了，讲的指导中心，共青团就管学生的生活，还有少先队的作用，因为少先队活动多了以后，孩子们不也就活跃起来了吗，这个也很好的。还有我们关心下一代委员会，他们也去农村给孩子们进行道德的教育，还有法制的教育，这些我觉得也是非常好的。另外还有志愿者，还有老党员、老干部，还有热心儿童工作的继续做，给他们去讲，我觉得这个要把它做好了，老师有这个一，那个一的，我认为很好，因为到了具体孩子来说，具体家长是非常具体的，讲大政策、大道理，不能解决问题。

　　崔永元：还不如解决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

　　顾秀莲：比如津津说了，爸爸妈妈想到，给孩子不是写一封信，哪怕两个月写一封信，写信干什么？说我在这儿怎么工作的，这儿怎么样，也讲讲自己的辛苦，也讲讲自己的收获，也讲讲对他的希望，他就觉得，爸爸妈妈来跟我说话，他回过头来就可以反映，不是老讲困难的事儿了，说我也克服了困难，我也搞得很好，请你放心吧。

　　李小萌：全家人共同面对。

　　顾秀莲：共同面对这么一个问题，就好点了。

　　崔永元：顾主席，您刚才说的这个话都是用妇联主席的身份讲的，现在我建议您再用母亲的身份给他们出出主意，因为您过去也面对过这样的问题。

　　顾秀莲：我想我们做父母的，也特别爱孩子，孩子比较小的时候，他听爸爸妈妈说几句非常甜蜜的话，他就感到很温馨了。刚才你们的片子我看了很好，如果你们回家的时候，马上把你儿子搂在怀里，他觉得什么事儿都忘了，觉得你在温暖他的心，可是如果你跟他远远的，他觉得你不好。

　　崔永元：再撒点谎，说哎呀，我天天做梦都梦到你。

　　李小萌：这甜蜜的谎言是应该的。

　　顾秀莲：另外你刚才讲那个也特别好，我们是要沟通，心灵要沟通，特别孩子大了，小学他可能不太懂，到了初中了，慢慢大了以后，他很晓得了，有的孩子们比大人聪明的都有，他们现在了解很多情况，电视电影看了很多，所以你跟他们交流，能交流起来，做爸爸的，做妈妈的，做奶奶的，做爷爷的，都要这样来讲，我也是提议，孩子要知道热爱自己的父亲，热爱自己的妈妈，因为爸爸妈妈养了我们是很不简单的，生了我们，现在还要养我们，刚才小孩说得也很好，他说还是要出来打工，因为挣一点钱可能对家庭，对整个社会，因为他爸爸妈妈挣钱以后，给儿子念书了，也是对社会的贡献。

　　崔永元：我能不能问尚津一个问题，今年多大了？

　　尚 津：13岁。

　　崔永元：还有十年就结婚了。我的意思是说，将来你也会有孩子，那你会选择出来打工，为孩子挣学费，还是在家和他厮守在一起？

　　尚 津：你不要问我这个问题。

　　李小萌：他首先想的是不能早恋。

　　崔永元：你一定要面临这个问题将来，现在还顾不上想。

　　雷建英：将来再说吧。

　　李小萌：如果你遇到像父母这样的选择的话你会怎么做？

　　尚 津：我肯定宁愿跟孩子在一起。

　　崔永元：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到那一天你可能会到美国打工的，可能会跑得更远。四川的政协委员王莉茹，她也针对留守儿童有一些提案，今天她也到了我们现场，请她跟我们讲一讲，大家欢迎。您的提案是什么？

　　王莉茹：我这几年都写了些提案，我实际上也是关注农村留守儿童非常早，因为以前我也是搞教育的，我以前也是和雷校长一样，也是四川省青石县的一名教师，十多年当班主任，就是当班主任的时候开始发现留守儿童的问题，所以后来从教育系统出来以后，做到省政协委员、眉山市的第一届人大代表，就提了很多提案、议案，呼吁社会各界关注农村留守儿童，近年来还呼吁建立寄宿制学校。因为当时我在我们教研室当教研员的时候，就是负责雷校长他们学校，所以他们学校从做这个课题开始，一直和他们一起在策划。

　　崔永元：您说说寄宿制学校，特别是对留守儿童有好处是吗？

　　王莉茹：我觉得是。

　　崔永元：好处在哪儿呢？

　　王莉茹：因为现在留守儿童，说穿了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父母的监管，然后他们一般都是跟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而这个隔代教育有很多的弊端，祖辈和这一代孩子简直是无法沟通的，孩子和谁的感情最亲近呢？没有父母在身边，和老师，因为我做了二十年的老师，和学生，他很亲近老师的，学生对老师有一种特别的依恋，尤其是女老师，像雷校长这样的，她又特别爱孩子，很有耐性，很有责任心。

　　崔永元：那会不会离父母越来越远了？

　　王莉茹：不会的，我告诉孩子，要理解父母，因为父母在外面打工也是很不容易的，就像他们说的，两难选择。

　　崔永元：同时在给他们讲这些道理。

　　王莉茹：对，两难选择。为什么出来打工？就是因为经济太落后，家庭的条件要改善，上有老下有小，他们也是很不容易的，要选择打工挣钱。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就一个孩子，非常难的，所以我要给孩子讲清楚，要理解父母。因为现在农村留守孩子，他缺乏有效的家庭监护，所以我觉得如果建立寄宿制学校的话，从某种程度上让老师来代替他的父母，这样给孩子一些关爱，然后在学校，他还可以让学生的人身安全各个方面都可以有保障。

　　崔永元：我再问一下，建寄宿制学校肯定要比非寄宿制学校投资要多是吧？

　　王莉茹：肯定。

　　崔永元：谁出这个钱？

　　王莉茹：政府，温家宝总理不是说发展教育是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吗？

　　崔永元：其实我知道这个答案，我不敢说，所以我引诱你说出来。

　　王莉茹：我们四川省去年都是财政投入改扩建了将近四百所农村的寄宿制学校，今年仍然是纳入了这个财政预算的。

　　崔永元：好，谢谢您。顾主席，我也有一个想法，你看咱们今天谈的话题就是农村的留守儿童，我怎么越听越觉得留守儿童这几个字好像挺刺耳的。小萌有这个感觉吗？

　　李小萌：这些孩子我觉得他们并不太喜欢这四个字。

　　崔永元：就好像给他们贴了一个标签。

　　李小萌：定性了一样，好像就是弱势群体，就可能学习不好的，就可能是那种有点叛逆的，不好管的。

　　崔永元：我没说小萌是我们中央台的美女主持人，她就特别不高兴，就意味着智商不是特别高。

　　李小萌：对，说崔老师是实力派，就意味着他。

　　崔永元：长得不好看，就好像是个标签似的。

　　李小萌：但这可能开展工作容易，毕竟界定了一个人群，但是具体到每一个作为个体的孩子身上的时候，又怎么去更好地去处理这种表达方式。

　　崔永元：你提出来的问题你来解决，你说怎么办呢？

　　李小萌：是啊，顾主席，您说怎么办呢？

　　雷建英：应该说留守儿童的问题，从我自身的感觉来说，我觉得一个大的问题可能是家长的素质还亟待提高。

　　李小萌：有一句话就是说没有有问题的孩子，只有有问题的家长。

　　雷建英：你生了这个孩子，你就应该对他的一生负责，我觉得有的家长就是责任心还比较差，这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我觉得留守儿童的问题，现在社会环境也是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因为他们缺乏有效的家庭监护，没有人严格地管理他们，他们就比较自由散漫，而且很容易被社会上的一些人拉拢腐蚀，有这样的现象。

　　崔永元：我们小崔会客有最后一个环节，就是客人们交换礼物，顾主席，也给你们家里准备了礼物，你们家里是不是也给顾主席准备了礼物？

　　尚晋全：准备了。

　　崔永元：那我们现场交换一下。

　　顾秀莲：把我的书包拿来。

　　李小萌：您给顾主席准备了红包。

　　崔永元：这是顾主席准备的礼物。

　　顾秀莲：这个我是给你的，跟你握握手，我跟你讲，我给你一个本，我这个本让你回去记日记的，我给你写了一个字。

　　崔永元：您给他写字了。

　　顾秀莲：我说尚津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顾秀莲奶奶。

　　尚 津：谢谢奶奶。

　　崔永元：拿给大家看一下。

　　顾秀莲：以后你把你的成绩记到这上面。

　　李小萌：年年都要考第一。

　　崔永元：你们给顾主席准备一个什么礼物？

　　李小萌：准备一个大红包。

　　尚晋全：我是厨师，我就给顾主席准备了两道菜，两道菜谱在里面，让顾主席回去。

　　顾秀莲：根据你的菜谱做菜。

　　尚晋全：对。身体长得好，永远长寿。

　　崔永元：能不能让我们看一下。

　　顾秀莲：我回家根据他的菜谱做菜，我的眼睛不是很好，你给我念念，是什么菜谱？

　　崔永元：第一个是个汤，叫峨眉山珍，这里面有用料，乌鸡半只，野生菌五百克，姜片、葱段、枸杞、大枣、盐、味精、鸡精、胡椒、高汤适量，然后有做法，一，乌鸡剁块；二，色拉油中炒姜片葱段。您看着玩吧，这做不了，太专业。

　　顾秀莲：没问题，我尽量回家去做，谢谢你的心意。

　　崔永元：谢谢顾主席，谢谢我们所有请来的客人。

　　央视新闻频道《小崔会客》播出时间：

　　每晚21:30--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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