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涌：吴敬琏先生，请公布你的收入来源

　　美国来信之薛涌专栏

　　湖北省人大代表洪可柱指责一些主流经济学家“圈钱”，成为本次两会的一个火爆新闻。主流经济学家的信誉再次受到挑战。我呼吁，为了维护市场经济的信誉，主流经济学家们应公开自己的收入来源。

　　第一，作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在国家政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公布自己的收入来源，属于民主法治国家的惯例。以吴敬琏先生为例，他除了在大学当教授外，还身兼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国家信息化专家咨询委员会副主任等众多要职，参与公共政策的设计与制定。公众当然有权知道，他在这个过程中是否有利益冲突？

　　第二，吴敬琏先生自己曾经说他在几大国营企业里当独立董事，并且还气哼哼地问记者:“你说我属于哪个利益集团？”记者要回答这个问题，当然就要知道吴先生是否从企业中拿钱了。要知道，在以法治和民主为框架的市场经济社会里，一个人一旦担任公职，必须从企业中脱身，甚至连手里的股票都要卖掉，否则就是我们所谓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吴先生在政协、国务院担任这么多要职，居然还在企业当独立董事，这很难让人相信他到底在为谁服务。按理说，我们国家应该有严格的法律，禁止在政府部门担任职务的人在企业兼职，禁止他们持有股票。既然我们还没有相关法律，当然无法起诉谁。但是，吴先生至少应该把自己的收入来源晒一晒，让公众对他某些奇怪的言论有更充分的理解。

　　第三，我说吴先生言论奇怪，并不是因为他的观点不为我接受。观点不同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当一个经济学家在基本的经济主张上出现简单的自相矛盾时，就让人心里犯嘀咕：他到底是否真信他所说的？有位大名鼎鼎的主流经济学家，去年说话相当奇怪，和自己所信奉的市场经济逻辑不符。后来他本校一位很崇拜他的学生告诉我，此公确实在某企业当独立董事。听了这话，我对他的自相矛盾也就不奇怪了。

　　吴先生“两会”时突然说不应该按市场价格给拆迁户补偿。这就是我所谓的“奇怪言论”。这种言论，如果是出于一个主张计划经济，要求强化政府干预的人之口，我当然相信这确实是人家真实的观点和信仰。但从吴先生这样一个一贯主张市场经济，要求政府从经济领域退出的人嘴中说出，我们从学理和逻辑上就无法解释。

　　在大学当教授，特别是经济学教授，和企业界有些关系，并因此有额外收入，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一般而言，那些能从企业和公司拿钱的，更多的是研究具体经济操作的教授，如金融、会计、管理等等。这些领域技术性强，实用性强，企业有实际需要。至于搞纯理论的经济学家，比如研究市场经济或产权理论的，对企业并没有实际用处。为什么企业会送钱来请你当独立董事？我曾经介绍过，哈佛大学著名经济学教授Andrei　Shleifer(安德雷·施莱弗)，受美国国际发展局的支持，帮助俄罗斯发展金融市场。但是，当他被发现在俄罗斯有投资后，立即被美国联邦政府起诉，最后Andrei　Shleifer同意支付200万美元的赔偿，雇佣他的哈佛，也跟着赔了2650美元。这才叫健康的市场经济。

　　我希望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希望这一切都是无中生有。不过，吴先生一方面在国家重要机关兼职，一方面在企业当独立董事，这在正常的市场经济国家，恐怕就要当被告受审了。所以，我希望吴先生自己主动站出来澄清事实，以自己的人格，捍卫市场经济的纯洁性。

　　(作者系旅美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