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恪不能当老师

　　李天扬

　　“天其废我是耶非，叹息苌弘强欲违。”

　　这是陈寅恪先生的诗，作于1945年。诗名为《目疾久不愈书恨》。当时，先生双目均不能视，心境凄苦，遂有“天废我”之叹。

　　大家知道，此后的三十多年，陈寅恪先生并未因失明而停止教书及研究，在助手帮助下，以耳代目，以口代笔，坚持著述，成果斐然。

　　然而，假设陈寅恪先生活到今天，却当不成老师了。

　　此话怎讲？原来，先生晚年于广州中山大学任教。而恰恰在广东，近日公布了《教师资格申请人员体格检查标准（试行）》，标准规定：“面部有较大面积(3×3厘米)疤痕、血管瘤、白癜风、色素痣或严重影响面容（如斜颈、面瘫、唇腭裂及其手术后遗症及一眼失明，五官先天或后天性残缺、畸形等），不合格”。双眼失明的陈寅恪先生，幸好早生几十年，要不然，就要被这样的“标准”给“废”了。

　　这个“标准”还规定，“先天或后天因素造成的肢体残缺、畸形致功能障碍，不合格”。据此，剑桥大学教授霍金，也无资格在广东上讲台。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韩愈的这句话，中学课本里有，大家都奉为圭臬。有资格制定教师体格“标准”的人，不该不知道，能不能“传道受业解惑”，才是教师的“标准”。如果选教师，也要以貌取人，我们又以何面目来教育学生？

　　这个“标准”的可笑之处还在于：疤痕、白癜风、色素痣之类，几乎都是不规则的，这“3×3厘米”，又如何测量？不知这“标准”，是否还会有相应的“实施细则”？

　　陈寅恪先生，是主张“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当年在清华，先生招生时出的题目，是一个上联：“孙行者”，觅下联。传为学林佳话。要是先生知道有这种“标准”出台，只会一笑置之，绝不会像我这样来饶舌。因为，如此“标准”，实在不值一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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