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李名生 史洁 调查报道
记者 李必罡 摄
现场
外地茶商在梅家坞捣乱
“龙井茶”卖到“跳楼价”
记者12日中午赶到梅家坞。阳光明媚、茶香诱人,来梅家坞游玩的人很多,几乎家家院子里都有游客在品新茶。路上,随处可见背着箩筐上山采茶的大姐,她们说新茶采摘已经进入一个高峰期。不过,除了店家、农户在自家现场炒制茶叶外,转了一大圈也没发现有人当街叫卖茶叶。知情者告诉记者,是我们来晚了,外地茶商一般都是清晨过来贩卖茶叶,早上8点前就返回。
按照知情者提供的信息,13日早上5点30分,记者再次来到梅家坞。这次,我们发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
梅家坞直街有座小桥,小桥右边,每天都会有很多菜农在卖菜。5点40分左右,4个男子手拎黄色塑料袋下了车。他们径直来到桥边,把塑料袋摊开——里面都是加工好的茶叶。知情者告诉记者,这4人都是外地茶商,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过来。
5点48分,拎黄色塑料袋的人已经增加到12个。他们沿着小桥一字摆开,向过往人群叫卖袋中的茶叶。
“你这茶多少钱一斤?”记者以外地游客身份上前搭讪。
“便宜卖给你,500多点。”一名茶商说。
“这么便宜啊,电视上说要2000多。”
“那是专卖店的价格,在我们这里买划算。”
“货是不是一样的?”
“当然一样的,我们都是正宗梅家坞的茶。”
“别骗我啊,我要送人的,假货送出去丢人。”
“不会的,你去买个漂亮的包装盒,还不和专卖店里的一样啊?”茶商指了指斜对面一户人家,说那里可以买到漂亮的包装盒。
“能不能便宜点,我要买两斤。”
“好了,你给我900块吧,少一分不卖。”
“我还是不放心,能不能买几两先回去尝尝,如果好再来买?”
“那不行,这么少不卖。”看记者没有买的诚意,茶商转过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这时,街上已经到处都是拎着黄塑料袋的人。12345接到的举报称,新茶上市后,最多的时候街上有200多名外地茶商在此贩卖茶叶。
体验
2006年的标志上贴上2007年 当地也有人在收购外地茶
顺着茶商刚才指的方向,是一家小型茶叶专卖店。店门口放着一个大口袋,装满了茶叶,店内还有几个簸箕,也装着茶叶。几个拎黄塑料袋的人在用店里的秤过磅,看样子,她们准备把茶卖给专卖店老板娘郝大姐(化名)。记者过去搭话。
“老板娘,听说你这有茶叶桶卖啊?我要两个漂亮点的。”
“有啊,各种各样的都有。”
“你这里的茶叶零买吗?我想买两斤。”
“卖的,250元一斤。”
“怎么这么便宜啊?外面几个人刚才还要500多呢。”
“各是各的价。”老板娘笑笑。
“能不能先给我喝一杯尝尝味道,买去送人的,差了我不要。”
郝大姐很热情,马上拎来开水,从大口袋的茶叶里抓了一撮泡了两杯。
“大姐真客气啊,口感好一定多买两斤。”记者继续刚才的话题。
“做生意靠的就是信誉。”大姐很高兴。
“喔,你给我泡的是不是正宗的梅家坞龙井茶啊?”
“呵呵,不怕实话告诉你,这些不是当地产的,正宗的梅家坞茶这个价格根本买不到。”
“说的也是,那你们的这些茶哪来的啊?”
“我是富阳的,他们新昌、嵊州也都有的。”郝大姐指着桥边的人群说。
“这三个地方的茶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他们卖得比你贵?”
“其实茶都差不多的,只不过我是承包茶地,怕货多贵了卖不出去。再说,我一直在这里做生意不好骗人的,而他们喜欢说自己的茶就是正宗的梅家坞龙井。”
“来买茶的都是什么人啊,他们不知道真假啊?”
“大部分都是游客,宰一个是一个。他们8点以后都回去了,找也找不到。”
“我看很多人在买嘛,早上哪来那么多游客。”
“有些话就不好说了,其实当地人也收购的,我听说就有人把外地茶叶收回去,然后混在梅家坞茶里高价卖出去,不这样,现在市场上哪来那么多龙井茶?只不过,大部分农户家里卖的茶还是正宗的,掺假的还是少数。”
谢过郝大姐,记者买了半斤茶叶。大姐送我两个小茶桶,还有一个漂亮的外包装。包装上写着:“梅家坞龙井产茶基地”,还有一个“清明前茶”的标志和一个日期标签。只不过标签上的日期显示的还是2006年,郝大姐不好意思,又拿出一块2007年的标签贴了上去。“你看,这样一包装,和梅家坞龙井茶没区别嘛。”郝大姐说。
“看,那边正在收茶叶呢,卖的都是外地人。”大姐指着对面街上一户人家。走近看,那户居民家中正忙得热火朝天,门口挤满了拿着黄色塑料袋的人,一名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在忙着称茶叶。
鉴定
“西湖龙井”实为“浙江龙井” 买茶时要认准原产地域标志
我们吃不准买来的茶叶到底是什么品种,下午3点,我们特地赶到国家茶叶质量监督检验中心,请专家帮我们辨一辨。
五楼鉴定室里,国家一级评茶师沈红鉴定了我们带来的茶叶。她一看就说,这不是正宗的梅家坞出产的西湖龙井,而是市面上很多见的“浙江龙井”,产自缙云、丽水和新昌等地。
冲着人们爱喝明前茶的商机,大量外地的“浙江龙井”涌入杭州,冒充正宗西湖龙井。沈红说:“看品质,这种龙井的收购价在100多元(每斤),可能是丽水那边产的,新昌的贵一点,收购价200多元(每斤)。”
粗略一算,茶商的利润在100%以上。“这些新茶颜色翠绿,比正宗的梅家坞产西湖龙井看起来更漂亮。但仔细一掂,这些‘龙井’茶发青发飘,重量明显轻一点。”沈红说。
她介绍,西湖产区的名优茶按照原产地的标准规定,基本都是手工炒制,每斤700至900元的收购价里,包含了手工劳动力的成本。而外地龙井多是机器炒制,品质不错,但与正宗的西湖龙井差别很大。
闻香味,西湖龙井嫩香中带清香,而浙江龙井滋味较醇厚,带点机器炒制的火工味;看汤色,西湖龙井更清一点,颜色偏鹅黄色;尝味道,西湖龙井入口回甘,而浙江龙井尝起来有点涩;泡过的茶叶摸起来也不同,西湖龙井朵朵分明,很饱满,而浙江龙井的叶子发软,像被蒸熟了。
怎样才能买到正宗的西湖龙井?早在2001年,国家质检总局就正式对龙井茶实行原产地域保护,将龙井茶定义为:以“龙井”地名命名,用在原产地域范围内经认定的茶园内生产的茶鲜叶,并在原产地域内按《龙井茶》标准生产加工的绿茶。同时规定只有用杭州西湖产区的茶鲜叶生产的龙井茶才能称为“西湖龙井”。
政策一出台,杭州市质监部门就制作了专门的原产地域专用标志,贴在正规出厂的龙井茶外包装盒上。“正规企业出来的龙井茶产品,都经过了国家茶叶质量监督检验中心的抽检,品质有保障。消费者在买的时候,也可以参考一下价格,像现在这个时候,花四五百元(每斤)买到正宗的西湖龙井是不可能的。”沈红说。
对策
缺少有力监管搅乱了当地市场 茶农动足脑筋要做自己的品牌
“西湖景区内,外地茶商卖所谓的‘正宗西湖龙井’新茶以及当地少数经营户掺茶卖,都已经不是秘密。”梅家坞村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茶艺师说,很多消费者买茶上当受骗后,认为梅家坞的西湖龙井都是假的,越来越不敢买。最后受影响的还是本地茶农,砸的是整个梅家坞龙井的品牌,得不偿失。
老梅是梅家坞有名的茶叶经营户,由于经营有方,他家的生意明显要好于其他人。“茶叶市场是开放的,谁都能卖,有人看重眼前利益做坏了市场,我们也没办法。但西湖龙井的牌子不能砸,我们要凭信誉做生意,做自己的品牌,懂行的人会来买。”老梅说,为此他专门申请、定制了专用标志、品牌和包装。“从我家卖出去的茶叶我一看就知道,顾客如果感觉茶叶有问题,可以直接到我家来鉴定。”
“品牌倒了,大家都会没饭吃。有了自己的品牌,买的人就放心多了,生意也自然好做不少。”老梅说,他家的新茶从3月4日就开始采了,现在新茶已经基本卖光。
“很多人对西湖龙井的认识有个误区,以为价格高就一定是好茶,其实不是这样。”老梅给我们说了点题外话,他说价格有很多因素决定,比如国家规定正宗西湖龙井新茶每千克的价格是5000多元,而他们家现在卖的新茶价格只要3200元每千克,比外面专卖店便宜一千多元。“主要是受地段影响,山上茶农家里的茶会更便宜。”所以不能以价格论质量,少数人会把外地茶掺在里面,但也会卖出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