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老辈人言，1920年前后，北京宣武门外大街路东的江西会馆曾演过一场轰动京城的合作戏，在京多家报刊均有过报道。最吸引人的大轴为昆腔《九莲灯之神示·闯界》，主演是名贯京师的昆曲大家溥侗（红豆馆主）饰富奴，钱金福演火判，言菊朋演阴阳界官。红豆馆主被公认为戏曲博学，皮黄戏外，喜唱昆曲，年轻时与陈寿峰、姚增禄研究，极讲究音韵。并和王桂官、梅雨田讨论，收获愈大。馆主不但擅演昆曲，还兼能吹笛、弹弦、击鼓。初演旦角戏《金山寺·断桥》，陈德霖曾为其配演青蛇；《宁武关》中饰周遇吉，几乎可与谭鑫培比肩。
某次陪杨小楼在开明戏园唱《宁武关》扮演周母，身段唱白之妙，为从来未寓目者。此外，《山门》能唱鲁智深；《花荡》可演张飞，《奇双会》扮赵宠，《风筝误》饰丑小姐，生旦净丑无一不精，可见所知甚多。称其为第一昆曲家，并非过誉。例如，他能演《阴骂曹》便极为难得。该剧演阎王出差，判官做主，调出当年弥衡骂曹操旧案以作了解。这出冷戏知者都不多，戏中弥衡要随着牌子曲唱一段，打一通鼓；可打的是另一套鼓法，跟着笛子走。牌子也不止一个，与《骂曹》的击鼓大相径庭。江西会馆在京城出名，占地面积大也属屈指可数，前门正对宣外大街，后门通永光寺西街，张勋题的匾额，中院有很讲究的戏台，平时池座为空地。遇有演出，观众从家具铺租来桌椅板凳，演出当日会馆门前车水马龙，来自四九城的顾曲者把场内挤得满坑满谷、盛况空前。大轴红豆馆主富奴的表演自不待言，钱金老的火判身段标准，用的全是武二花脸程式，十分合乎所扮人物身份，功夫好，身段美。值得一提的是，那天他勾脸极细，填豆青色膛，为普通演火判者绝无。那天言菊朋扮的阴阳界官，勾的是半白半黑脸，按老生唱昆曲，如此名角佳作，不由人产生此曲只应天上有的感慨。
附图阴阳界官选自《京剧脸谱图解》，火判选自《京剧脸谱图说》，为仿朱斌仙笔法。他是裘桂仙之婿，著名丑角，擅绘脸谱。上世纪30年代初，有位精通化学的邢大安先生，曾于东安市场经营一家松竹梅工艺品商店，他自制配方，专做石膏艺术品和脸谱头型。他特聘朱斌仙绘图，侯喜瑞指导，为他设计了七十二图，后复制成工艺脸谱，共12盒（每盒六头），恰逢当时世界文豪萧伯纳来华，到京拜访梅兰芳，他见到这些工艺脸谱十分喜爱，曾带回国一整套，此事既证明朱先生设计之成功，也说明京剧脸谱艺术的魅力。
（作者系著名脸谱画家、原北京京剧院高级舞美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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