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猪市街上的屠夫

　　四川新闻网-成都日报讯 ：

　　张浩明

　　外公家住白家场，离城南的的肥猪市还有20多公里。外公在小乡场操一种杀牛的营生，附近乡野哪家的牛快不行了，外公便提刀前往。作为宰牛的酬劳，牛皮、牛骨、牛内脏归外公。

　　第二天天不亮，外公便用鸡公车将牛皮、牛骨、牛内脏推到肥猪市卖。从白家场推着鸡公车到肥猪市得走三、四个小时。快到晌午时分，车过洗面桥，外公便在此处停车，因为这儿离肥猪市已不远了。推车赶了半天路汗流浃背，风尘满面，该去洗面桥河下洗洗。河水清澈，水深而不急，河中还有商号运送牛皮羊皮的木船。干苦力的人为了在肥猪市上容颜得体，多半在这儿洗脸整装，外公也当如此，稍息片刻，老人家便推着鸡公车缓缓进入肥猪市。

　　肥猪市在浆洗街左侧，是一条很深略显弯曲的小巷，中间有一截呈猪肚状，成都周围好多乡县的肥猪都在此交易。外公曾对童年的母亲讲，肥猪市是青石板铺路，由于鸡公车的常年碾压，青石板上已留下了道道浅浅的车辙。街上人流熙攘，鸡公车来来去去，车轱辘发出的叫声悠扬悦耳；街上有茶馆、小饭馆。猪在肥猪市并不直接交易，而是由中间人谋划谈定价钱，在另外地方取货。有的猪被主人赶着慢吞吞地走，时而嗷嗷叫，不时拉出一堆屎，叫主人心痛不已，因为这将意味着重量当减。

　　可外公来肥猪市却是来卖牛皮、牛骨的，肥猪市街上有两、三家专门收购骨头的店铺，是附近浆洗街大商号在这儿设立的分号。那时牛皮以大小论价，牛骨则按重量算钱。卖牛皮好说，伙计一量一看，双方都已明白。而卖骨头则麻烦得多，牛骨长长短短形状各异，伙计便拿出一把大锤要外公把骨头打破过称。外公脱去外衣，将骨头放入店外一个很深很大很厚实的石窝子内，抡起铁锤一锤锤砸下去，只听一阵阵吱吱吱嚓嚓嚓，牛骨变成了小小的碎块。这活儿又脏又累，一车骨头砸完，外公也该再去洗洗了……这时伙计拿出两只皂角，叫外公去洗面桥下重新洗面，当洗干净返回，一切交割完毕收了钱，外公便拿了牛内脏去附近小饭馆换卤猪头和烧酒，然后邀约几个苦力朋友走出肥猪市。

　　那年月浆洗街铺子少，四野多是农田，松柏成荫，鸟语花香。几个穷朋友在树荫下用猪头肉下酒，吃完喝光，再嗑睡一会儿，就各自告别，随后外公又去肥猪市推起鸡公车回白家场。外公对母亲说每次去肥猪市是他最快乐的一天……当然外公去肥猪市也有最大的遗憾，他一直想拜师学肥猪市街上的“中人”，现在叫经纪人，嘴皮子动几下便能赚到钱，无奈他没读过书，嘴也不会说，最多想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