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家妈妈照料月子,到月嫂和月子餐公司的出现,再到现在沪上第一家“产妇公寓”的应运而生,“坐月子”,早已突破了原有的传统模式,而变得丰富多彩、甚至趣味横生了起来。由于每对夫妻只能生养一个孩子,育儿经验既然无法被自家再利用,何不拿出来广而告之?于是,育儿博客、亲子论坛、新妈妈网站里,到处都可以看到年轻妈妈们的心得体会。
在美国探访“坐月子”的同事
Laura,外贸从业人员,2005年9月生子
我是在休斯敦生下儿子的,在家休息了两个月才上班,这在国内算是时间短的了,但美国女同事们还是觉得我“太紧张”。每次我看到有女同事上周还挺着大肚子上班、这周就笑嘻嘻地散发新生儿照片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她们也太牛了吧?生小孩跟玩一样。
后来我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不仅跟个人体质,更跟不同的生活习惯有关。比如说,中国孕妇到了八九个月的时候,基本都会深居简出,尤其不会参加运动;美国孕妇却照旧行动,在超市、游泳池里碰到大肚子是常有的事。中国女性坐月子期间,一个重要的忌讳就是坚决不能碰凉水,不能洗澡洗头,但是美国女性生产当天,就可以吃冰淇淋,甚至拿冰袋敷伤口。我跟她们说我妈妈让我千万别碰凉水时,她们统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们从小到大,除了洗澡和冲咖啡,平时用的都是凉水或者冰水,根本就不做“烧开水”这种事情。
美国是没有“侍候月子”这种事情的,不过这并不说明他们不尊重生育。偶然一次去看望美国同事的新生儿,我才发现,他们对孩子的看重,原来做得比我们周到得多。
同事伊琳生下了第二个儿子,我跟其他几个要好的同事约好上门去玩。伊琳四岁的大儿子汤姆给我们开门,我跟他打了个招呼,就想直接去婴儿房。这时,伊琳悄悄拉了我一下,告诉我,汤姆对我这个中国阿姨很好奇,希望我先陪他说一会儿话,然后再去看小婴儿。
拆礼物的时候,我碰到一个尴尬。其他同去的美国朋友,统统都带了两份礼物,一份给汤姆,一份给小的;我却只带了一套给小宝宝的唐装,根本就没想到还要给大孩子准备礼物,情急之下,索性把妈妈给我的手织毛线帽子当成临时礼物,让汤姆爱不释手。后来伊琳告诉我,新添的宝宝,往往会吸引父母和客人们大部分的注意力,让大孩子觉得自己备受冷落,有些大孩子会因此归咎于新生的弟弟妹妹,甚至会啃咬婴儿的手脚解气。很多美国家庭会特别关照来访客人:我们家有不止一个孩子,都需要您寒暄几句。客人也会主动多准备礼物,孩子们见者有份。
以前看美剧《成长的烦恼》,其中有一集,西弗家要添第四个孩子了,排行第三的小本为此烦恼不已,觉得爸爸妈妈把爱都给了小妹妹。当时还以为这是为了营造戏剧效果,没想到完全来自现实生活。现在国内都是独生子女,可能不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但是美国家庭对子女的悉心呵护,绝对值得我们借鉴。最起码,家长们不要再对孩子说“你看某某家的孩子多聪明,比你强多了”这样的话了。
教育理念的分歧,从“月子”开始
汪女士,大学教师,2006年10月生子
因为我的父母都不在上海,公公婆婆虽然在上海但没有退休,都不可能照顾我,所以我们就请了一个月嫂帮忙。这个月嫂是一家挺有名的家政公司介绍的,按天计费,一天99元,加上给家政公司的管理费,一个月下来要三千多块钱。费用虽然挺高,但为了方便,我们本来是准备多雇佣几个月的,但在坐月子期间,我发现自己实在无法与月嫂取得一致意见,跟先生也发生过几次矛盾,结果满月之后,我们就就把她辞退了。
这个月嫂做事情还是比较专业的,比如定时给婴儿洗澡、按摩、剪指甲,都做得不错,但是却不会注意细节问题。比如她在抹地板的时候,孩子哭了,她就会放下抹布,直接把孩子抱起来。我不止一次告诉她,一定要先洗手才能抱孩子,否则会把细菌带给孩子。但她却认为,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孩子哭,这样显得她失职,至于细菌与否,反正谁也看不到,有什么关系?我虽然没有洁癖,但抹桌子、地板、厨房,以及孩子的奶瓶、水壶,用的都是不同的抹布,她一开始还会区分,没几天就混着用,我看得头痛,索性自己动手,她又嘀咕,自己已经做过几年的月嫂了,我居然不信任她!坐月子期间,我的脾气本来就不好,面对这样一个外人,也使劲忍着不发脾气,过得非常不开心。
除了跟月嫂较劲,我跟先生教育理念的分歧,居然在月子里就体现了出来。比如说,孩子一哭,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应该给他喂奶了,但先生却认为,不能孩子一有要求,大人就满足他,这样会养成他“为所欲为”的坏习惯。所以,他经常孩子抱在怀里,哄上十多分钟,等孩子不哭了,再交给我喂奶,美其名曰让孩子体会一下“挫败感”。拜托,一个月的孩子知道什么叫“挫败感”!于是,跟先生斗智斗勇,成了我坐月子期间的另一主题。
中美产房现场之对比
旅美作家乃枫
我的第一个儿子出生在中国。生产那天,我和母亲两人在走廊里急得团团转。母亲急得一遍一遍地问护士,“怎么样了,护士同志?大人、孩子有没有危险?”果然,把护士同志给问急了,“你自己没生过孩子吗?有没有危险你不知道吗?看你挺大一把年纪,怎么这么没出息?再不遵守秩序,看我不把你给轰出去!”
本来就急,再叫护士同志这一通连珠炮,轰得母亲直哭。太太跟我说,她在里面更不好过,没人问、没人理,想喝口水都叫不来人。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那感觉,绝对绝对可怕,真怕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第二个儿子生在洛杉矶,这次太太虽然没有享受我母亲特级护理“坐月子”的那份福气,我却有机会领略了不“坐月子”的美国人对女人的尊重。
那天上午,我被要求进产房。进去前,我必须按要求彻底沐浴,其中,从指甲起直到胳膊弯部分是要用特制的毛刷蘸他们专用的肥皂水、清洁剂、消毒水分别刷三遍的,尔后只穿自己的内裤,外面罩上他们给的蓝色手术罩衣,这才被护士带进产房。
我的儿子呼喊着来到世上,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一位护士双手端着一只白钢盘子走到我跟前。盘子中央,端正地放着一把手术剪,剪柄上还粘着一束小巧的塑料花。
“来吧。”护士说。
“来什么?”我茫然。
“剪断脐带呀。”
“我?我……就不必了吧。”望着眼前来不及收拾的“五光十色”的产床,我真的提不起那份勇气。
“不!你必须!”又是那位金头发高个子助产士。
我寻声望去,这时候她已经在水槽边上摘手套了。依然是我领教过的不容置疑的口吻,然而语气却顷刻间慈祥得像个妈妈。
“是他妈妈把他生到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也是你把他们母子剪开来,使他成为一个独立的生命的。两者同等重要、缺一不可,不是吗?”她甩着双手向我走过来。“我很抱歉,刚才那样大声跟你说话。不过,请你不要介意。女人在生产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安慰,尤其是做丈夫的亲自给她的安慰。这个时候,丈夫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在心里记一辈子,你知道吗?来,剪吧,这可是你为你儿子的人生剪彩呀。”她像哄自己的儿子一样轻声鼓励着,一只刚刚洗过的手已经轻轻拍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记得当时怎样抓起了剪刀,但我记得,我听见了身后三三两两的掌声。那一刻,眼圈里转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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