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金竹村几乎家家都靠做木工来养家糊口
金竹村到处可见成堆的木料
村民家中随处可见的木器雕刻工艺,体现着作为木工村秉承的好手艺
海口晚报网3月26日讯:之所以走进这个村子,不仅仅是因为它有一个诗意的名字———金竹村,更因为它是万宁乃至整个海南有名的木工村。木工这种古老的行业,以木为材,以墨为绳,刀砍斧劈,叮叮当当,一件件精美实用的家具,一道道雕龙刻凤的房梁,一扇扇美观大方的门窗便出自木匠之手。
村子位于万宁市后安镇。走进村子,散种在村头、村尾的海棠树郁郁葱葱,开了小白花的苦楝树香飘村落。
或已锯成木条的木材、或与腰一般粗的树木横放在村子里,家家户户庭院搁置着木材、屋内放置着已有几十年历史的桌椅、屋梁上的雕花、为结婚而做的木床、客厅摆放的八仙桌等,都显示着木工村名副其实的美名。
金竹村里多巧匠
金竹村为木工村始于何时,村子里的人已无从谈起,也没有历史文字记载。村里91岁的陈经汉老人做了一辈子的木工,老人说,村里人做木工由来已久,村里有林、陈、官、庄、张、钟、纪等7个姓氏,每个姓氏家家户户都有做木工的。自古以来,木工手艺就是这个村子男人养家糊口的手艺。
在后安镇的各村落中,金竹村的地理位置丝毫谈不上优越:一没依山,二不靠海,三无良田,全村100多户400多人,每人才有3分田。但村子周围翠竹甚多,这或许是村子得名的原因。除了竹子,村子里还有很多树木:海棠、苦楝等,这样的条件便成就了移居此处的村民另辟木工手艺的谋生之路。
陈经汉老人坐在苦楝树下,讲述村子的过去,村里的男女老少围在老人的周围。一阵风儿过来,树上飘下的白色小花纷纷散落,一如老人记忆中的讲述,轻轻地飘落在众人的心底。
从老人记事起,在万宁的万城每月逢一、逢六都有家具集市,而这个集市几乎被金竹村的木工占据着。每到那时,金竹村的木工们便早早地起来,挑担的,推车的,把自家制作的桌、椅、床、柜等家具运到万城销售。陈经汉那时还小,每次都是随着父亲一同来到镇上,与父亲一起叫卖。也许是因为金竹村木工的手艺比较精湛,每次还没等到散集,父亲挑去的家具就早早卖完。有些时候,一些人没能买到自己需要的木具而遗憾,父亲便照他们的要求回家后制作,到下个集市,这些人便早早地到集市等着父亲的到来。
一代代下来,村里人的木工手艺越来越精湛,做的家具结实耐用,雕的房梁栩栩如生,刻的窗阁美轮美奂。到了后来,在万宁只要有木工活的地方,必然会有金竹村的木匠,只要有上等木质家具的家庭,必然有金竹木工的作品。
精湛技艺代代传
纪系民,52岁,是村里最负盛名的木工之一,他不仅做得一手好木工活,而且是远近闻名的雕刻大师。花鸟虫鱼,龙凤虎豹,无论是雕刻什么,纪系民都是信手拈来。
在金竹村,像纪系民这样的木工并不少,几乎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木雕绝活。在他们的眼里,木雕是一个木工必备的基本功。就像使用锯子、凿子一样,整天背在身上,随时需要,随时拿出来使用。
他们所雕刻的图案,不需图纸,全凭自己的脑子和双手,这种从祖辈继承下来的技艺,一辈传一辈。
在金竹村,随便走进一户村民家中,都会发现木工村的与众不同。这里家家户户房梁上的雕刻虽形态不一,但都活灵活现;阁楼上的镂空雕刻虽手法不一,却都细腻精巧。结实的长椅,实用的睡床,即使是使用了几代的木具,如今仍显得美观大方,不落俗套。而木匠村里的人们,也大多为自己的手艺自豪:到现在许多村里年轻人结婚,家具仍然是村里的师傅亲自制作。
在72岁的张孙桂家中,老人年轻时做的许多家具都仍在使用。老人很自豪地拍着卧室中的那张大床:这是我20岁结婚时亲手做的,用了50多年还结实得很呢!
褐色的木床颜色有些发旧,但床头的雕刻依然活灵活现:鸟儿展翅欲飞,花儿争相开放,鱼儿自由自在,树木郁郁葱葱。
“阿公,这些图案都是你自己雕的吗?”
“是啊,是我自己雕的,村里的每一个木工都会这个。靠手艺吃饭的木工,会雕刻是少不了的,房梁上的雕龙刻凤,窗阁上的鸟兽虫鱼,主顾喜欢什么,我们就雕上什么。”在老人的眼里,如此精美的图案只是小把戏。
“你看看这床还有什么特别没有?”老人问。
我们仔细查看,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这么大的一张床,没用一个钉子,全是榫头相接。”老人拍得床板啪啪作响。
“现在这样的床不好找了,都是机器生产的,怎么简单怎么做。原来我们做一张床,得用半个月,现在机器生产,一天都能产上百张床。估计再过十年八年,村里会雕花的木匠就不多了。”老人感慨地说。
游走四方的木工们
生在金竹村的男人,必然会选择木工这条谋生之路;选择这条谋生之路,注定要离家四处游走。很多年来,四处游走的木工生活,在金竹村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种延续。
在家中干净的院落里,张孙桂阿公坐在一张褪色的长椅上闭目养神,阿婆则坐在旁边的木板凳上织网。
阿公是村里十分有名的木工,从十几岁开始做木工,一直做到60多岁。多少年的木工生涯,就是多少年的游走生活。提起四处游走,张孙桂有些自豪:“我做木工几十年,万宁几乎每个村子我都去过,就是万宁以外的其他地区,琼海、文昌、陵水我也跑了一大部分。”
阿公的普通话讲得很标准,他说这与他四处闯荡有关系。
阿公津津有味地讲着昔日游走四方的日子,阿婆对此却有些抱怨。阿婆说:“从我18岁嫁给他,他就一直做木工不在家,一出去就是十天半月,有时候甚至是半年,家中的孩子都是我一个人拉扯大的。村里的女人也和我一样,都只能习惯丈夫长年不在家的日子。“
由于村里的木工远近闻名,外地的人经常请金竹村的人到家中做工。村子里的木工早已习惯这种生活,走到哪,吃到哪,住到哪。直到现在,村里在外做木工的人仍然过着这种生活,只是不太多了。
阿公说,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前,是他在外面做工最多的时期。当时交通特别不方便,出外做木工,要挑着绳、笔、锯、刨等工具步行,一走就是大半天,在外做工一般都得待上半个月。村里木工大多数活跃在万城、港北、乐来等地区,远的到三亚、昌江等地。
“有一次我从万宁走到三亚田独镇上做木工,一直走了半个月,到那一做就是半年,妻儿老小没有任何消息。那时做木工不像现在,到哪都方便,可以随时和家里联系。”老人说。
在村里,木工的手艺大多是父传子承。老木工纪继森的二儿子继承了他的手艺,在村子里开了家木材加工厂。这个加工厂很简陋,场子就设在村子里的树木间的一块露天场地,简易搭起的木棚就是“厂房”,每天村子里总能听到锯木的声音,“工厂”出厂的产品是家具所用的材料的半成品,出卖给家具厂或村里木工。
随着树木的减少,现代家具厂大量兴起,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木工活越来越难做。为了谋求生计,金竹村的木工们越走越远,到外打工。林亚富就是在那个年代到了三亚打工的木匠,起初还在家具厂打工,渐渐地闯出了名堂,自己开起了家具厂,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像林亚富一样外出打工或当老板的木工,越来越多。(于伟慧陈兴章陈循静)(来源:海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