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站停车,就地午餐
停车时检查装备
对押运的装备进行紧固
途中也要汲取精神食粮
玉门关外枝吐绿,天山南北雪花飘。“冬去春来,笔者跟随新疆军区某车材仓库押运班的战士颠
簸3000余公里,从东北沈阳押运一批装备器材驶往西北军营。请看——
押运兵的生活,以艰苦、单调著称:住的是闷罐车,吃的是方便面,喝的是凉开水,夏天似烤箱,冬天似冰柜。
“向西,向西,我们是西线押运兵,追着太阳向西行,走遍千山万水,穿过沙漠戈壁,越过雪山高原,艰辛付出终会赢……”一阵和风,吹来一首雄浑而悲壮的《西线押运兵之歌》。
听着这首由新疆军区某车材仓库押运兵自编自创的歌儿,笔者暗暗思忖,押运兵的生活有那么艰苦吗?
车过林海雪原:暖瓶冻成了冰疙瘩
“呜——”列车一声长鸣,驶出沈阳某厂区内站台,奔向了茫茫雪原。
坐在平板车拉运装备的驾驶室里,随着列车的飞驰,押运兵的顺口溜便得到了证实。车内的温度和车外的温度一样,达到-30℃,大家把所有能保暖的东西全部穿在身上,仍然觉得像掉进了冰窖一样。
笔者心想,要是能在一个地方停下车,打上一壶开水,喝一口暖暖身子,该有多好啊。
同车的老米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都是出发时走得太急了,没有来得及打开水。”
老米叫米振国,是一名入伍30多年的老押运兵,押运足迹遍布全国各地。老米是这次押运任务的负责人。
傍晚时分,列车在一个山区小站临时停车,一级士官吉祥从车站候车室里打回一壶开水,大家美美地喝上一口,才感到一些暖意。
夜越来越深,透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向毫无阻挡的平板车,气温骤降,押运班的8个人全部挤在一个驾驶室内。火车碰撞着铁轨发出的“哐啷、哐啷”声把大家从睡意朦胧中叫醒,凛冽的大风把林海雪原的积雪一次次掀起在空中,呼啸着奔涌而下,泼洒在列车上。
老米见大家冻得实在忍不住,就说:“都起来,喝一口热水暖暖身子,可能会好一点儿。”他拧亮了手电,大家钻出没有一丝温暖的被窝。老米提起暖壶倒了半天,却一滴开水也没倒出来。“不是傍晚小吉才打的开水吗?”笔者问道。
老米摇了摇暖壶,感觉沉甸甸的。“应该有水啊。”他用手电一照:“壶里的开水已经冻成冰疙瘩了。”
“唉——”随着声声叹息,大家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又钻进了冰冷的被窝。
车停蒙古草原:听到“烤箱”的故事
列车驶出白雪皑皑的林海雪原,便一头扎进了内蒙古大草原。虽然笔者穿着大衣、裹着棉被,仍然感到刺骨的寒冷。
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山包下,列车停了下来,押运班的几个战士就坐在列车上休息。
“大家怎么不下去走走?”在车上坐久了,笔者感到浑身都不舒服。
“走,列车跑了怎么办?”二期士官马凯说,“这是临时停车,列车随时会开走。”
“押运兵有‘三怕’:一怕少货,二怕反锁,三怕掉车。”坐在一边的老米说,“像这样的临时停车,根本没有开车通知,一不小心就会掉车。在这里掉车,弄不好会冻死人的。”
大家只好无奈地等待。时间在慢慢地流逝,笔者开始着急:“我们会等很久吗?”
“说不上,可能会是几个小时,也可能是几天,长的时候也有一个星期的。”马凯眯着眼轻轻地说道。
吉祥更是大发感慨:“冬天感觉好多了,要是在夏天,现在恐怕已经是嘴唇被烤裂、衣服起盐碱了!”
去年7月,列车停靠在吐鲁番盆地的一个无名小站,正值高温时节,白天地表温度高达40℃。太阳炙烤着平板车,温度少说也在60℃以上,车厢里就像桑拿浴室,汗水不停地往下流,嗓子干得像冒起了烟,每个人的嘴唇都裂了好多小口子。即便坐在那里不动,两个小时下来,大家的衣服已经结出了盐碱。那次,大家被憋闷难受得像要死过去一样。老米的故事并不精采,但我听得非常入神,心中除了惊奇,还有几分感慨。
前方传来了汽笛,列车缓缓启动。握着冰凉的方向盘。老米继续他的故事:“夏天列车行驶时,我们经常会将车门开一点缝,可以吹点凉风。但这样的风并不好吹,经常是夹带黄沙和小石子,不小心砸到脸上或刮进嘴里,会让人难受老半天的。”
“今天还是比较幸运的!”马凯说,“要是在这里等上两天,没水喝,没饭吃,又不能下车,这种憋屈能难受死人。”
夜宿黄土高原:老乡家吃了碗手擀面
列车继续一路向西飞驰,笔者和押运班的战士们已经干啃了12顿方便面,吃了14顿泡面,27罐午餐肉。有几个战士见着这些食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吐。
然而午餐肉、方便面有时也会出现危机。列车进入黄土高原不久,路过一个山村小学,大家看见几个小孩为一个馒头来回争抢,就把几包方便面用袋子包好扔给了他们。没想到我们的生活却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一连两天喝着西北风向西行。
刚开始大家就着白开水吃午餐肉,还能勉强度日。可是到了第三天,肚子就提出了抗议,咕咕直叫,有几个战士的嘴也出现了严重的溃疡,痛得难以忍受……
夜半时分,列车终于在黄土高原上一个傍着乡村的小站停了下来,大家好像看到了希望。老米安排人员和司机联系后得知,前方编组站正在调整,在这里要停留大约半天时间。
夜半时分的高原村落,已是一片漆黑。下去找饭的三级士官朱军回来说,村里唯一的饭馆已经打烊了。但是大家肚子里的抗议声仍然此起彼伏,饥饿让我们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时,朱军发现了一位起来上厕所的老乡,而这位老乡正好也发现了列车旁我们这群穿军装的人。
职业习惯使笔者率先搭起话:“老乡这么晚啦,还没有休息?”
“哦!我起夜!”老乡回答道,“你们是拉练的队伍吗?”
“不是!”老米接过话茬,“我们是押运装备的解放军,火车在这里临时停车,想下车找点吃的。这么晚老乡都休息了,正在想办法呢!”
“走,到我家去!”老乡爽快地说,“我把老伴叫起来,给你们做白面条。”
大家觉得这么晚,去打扰老乡不太好,就说算了。“没关系!没关系!”老乡扯起老米的衣袖就向家里拉,一边大声地喊:“老婆子,起来!家里来客了!”
路边一栋房子亮起了灯,一位大娘打开门,我们一起走进了老乡家里。大娘的手艺很娴熟,生火、和面、做饭,不到一个小时,一锅热气腾腾的手擀面端了上来。热乎乎面吃进肚子里,几天以来的辛苦顿觉烟消云散,我们个个露出了幸福的笑脸。
笔者心想,战争年代要靠老百姓,和平年代同样离不开老百姓!
被困“百里风区”:与狂风激战三昼夜
列车飞驰过河西走廊,穿过东天山进入新疆,离这次押运的目的地已经不远了,战士的脸上挂起了久违的笑容。
这时从前方传来消息,前几天一列从乌鲁木齐开往阿克苏的火车,遭遇狂风被吹翻了。
“火车能被风吹翻?”我们都觉得难以置信。列车驶入了闻名于世的“百里风区”乌拉泊附近。呼呼的大风夹杂着石块打在车窗上“啪啪”作响。为防止损坏装备,官兵们用身上穿的大衣、睡觉盖得棉被和包装用的帆布,把新装备裹得严严实实。狂风卷起沙石,打在战士脸上,瞬间就青一块紫一块。
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但由于风太大,铁路运输暂时中断,我们不幸被困。风带着哨音呼啸着,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列车横亘在漆黑的夜里,随着风的节奏时而晃动,我们真的相信大风可以掀翻火车了。
狂风中的夜显得特别漫长。吉祥坐在车里,蜷缩成一团,伴着轻微的呼噜声,脸上不时荡漾起浅浅的笑容。我想他一定是在做着一个甜蜜的梦。老米静静地坐在一角,手里拿着手电,好像有想不完的心事。只有马凯一个人四平八稳和衣躺在驾驶室的椅子上,呼噜阵阵……
时间已近中午,狂风夹杂着沙粒将天空染成黄色。吉祥打开一包方便面,刚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这沙子真是无孔不入,包装好的方便面也钻得进去!”他大声地说,“给我水!”
马凯拿了一瓶水:“嗯,给!”
吉祥接过水,拿在手里却没有打开,而是盯着矿泉水瓶发呆。水,已经所剩无几,两瓶矿泉水是大家的救命水。两天来,谁也不愿喝这一点儿救命水,即使早已渴得头晕眼花,嘴唇干得裂开了一道道大血口,但大家一直忍着!
吉祥又将水放回了原位。坚持,坚持,笔者的胃里像是有火在烧,却没有将手伸向那两瓶水……
第三天早上,笔者被一阵火车飞驰而过的呼啸声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啊,终天可以看见蓝天了!铁路逐渐恢复了畅通,一列列客车从我们的车侧面飞驰而过。到了中午时候,列车终于启动,向目的地驰去。
车进军列中转站:鲜血浸湿了干裂的嘴唇
“呜——”列车再一次拉响长笛,车速缓缓地慢了下来,无数的楼房已经隐约可见,近处巍峨的山峰高耸入云。
火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军列中转站库房已经进入我们的视线。
“到家了!到家了!”马凯的欢呼声已经盖过了列车与铁轨的撞击声。
仓库主任林久华带领党委“一班人”军容严整地站在站台上,向着驶来的军列敬礼!列车停下,大家纷纷跳下车,向欢迎的队伍奔去。仓库领导和大家一一握手,阵阵爽朗的笑声不时在耳边回荡。
风停了!雪化了!战士嘴唇上干裂的口子还没有愈合,回家时的开心让他们忘记了这一切,笑声伴着滴滴鲜血染红了战士的嘴角……
这一段西线押运生活,将永远铭刻在我们心间,永远激励着我们前行!(本文照片:过磊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