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明
童年记忆中,母亲总定期将省下来的肉票给外祖父外祖母送去。无货不缺的年代,那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决定着手持农业户口的老人饭桌上能否有荤腥。
在大学校园里,身边不时有同学说:“支撑我读书的唯一动力,就是爹妈那句——考不上大学就一辈子种地!”
工作后,只要采访对象是进城务工者,总能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城里好,可和我没啥关系。”
这不是属于我个人的记忆。以1958年制定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为标志,城市与农村就被一道无形的藩篱阻隔了。
出生在农村的孩子如果想进入城市,只有上学、参军、招工等几种非常有限的方式。
“三农”问题专家李昌平曾撰文指出:户籍制度在建立之初只是实施紧缺生活品配给的手段之一,是适应当时计划经济体制需要的,在我国工业化初期发挥过一定历史作用。
如今,物资匮乏时代已经成为过去,户口却依然是烙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计划经济体制最深的那道烙印。而伴随着那道烙印一起袭来的是城乡差异的痛楚。
2003年我国城乡居民收入比为3.23,而且还有扩大的趋势。
截至去年,全国进城务工和在乡镇企业就业的农民工总数超过2亿,其中进城务工人员1.2亿左右。他们繁荣着城市,但始终生活在城市的边缘。至少有2千万以上随父母流动的孩子没有一张安静的书桌。
市场经济要求人才资源配置市场化,但城乡分割的二元结构户籍管理体制,越来越明显地阻碍着人力资源的优化配置和合理流动。
正是基于有关户口的种种记忆,日前,在一项有11168人参加的调查中,才会有91.7%的人认为有必要进行户籍改革。
事实上,在一些地区户籍改革已进行了近十年,小城镇更是搞得风生水起。2006年,国务院14个部门组成6个调研组,分赴全国12个省市,就户籍改革工作进行了综合调研。调研中也普遍感到,进一步深化户籍改革的时机基本成熟。
3月29日,有关部门宣布我国将逐步取消农业户口、非农业户口的二元户口性质,实现公民身份平等正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出台的。
确实有人担心自己拿到的是被剥离了相关福利待遇的“门票”,只能做一名“名誉市民”。国务院调研组也指出,户籍改革本身并不复杂,但附加在户籍制度之上的相关社会经济政策以及由此形成的社会利益分配格局却是错综复杂的。不研究解决好相关的社会经济政策问题,户籍管理制度改革将难以稳步推进。因此,他们建议对与户籍改革相关的现行法律法规政策进行一次全面清理,并制定出相应的修改和过渡性措施。
我们终于希冀到了将“农业户口”“非农业户口”存入记忆的这一天。不过正如专家们所说,解决依附于户籍制度之上、城乡有别的社会经济政策不可能一步到位。我们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希冀,需要等待。中国的户籍改革注定要循序渐进,慢不得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