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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狮某印花厂，体力透支的杨扬趴在工台上小憩 高铭 摄
【调查开始】 政和农村的“386199”
35岁的杨扬开始行动了，这个教师家庭出身的女孩，基本没经历过农村生活。她第一步选择进入政和的农村，调查该县农民工外出情况以及留守老人、妇女和小孩的问题。
杨扬的一位朋友说，从那时起，每逢周末或节假日，杨扬就“消失”了，杨扬去了政和的农村。
至2006年年中，她走遍了政和县125个村庄中的25个。
一个极端的例子让杨扬记忆尤为深刻：一个户口上还有900人的村子，目前仅剩下80人。最老的98岁，50多岁在村里算是年轻的。仅有的两个30多岁的人，一个林业协管员，有固定工资，一个是残疾人……
“农民工千方百计进入城市，他们一次次地遭遇挫折却依然坚定不渝走向城市，这种坚持让我感动。”杨扬说，到这时，她开始想去了解农民工在城市的工作和生活。
【调查经历】 卧底打工的艰难辛酸
2006年7月13日，趁着暑假，一身“村姑”装扮的杨扬从武夷山直接登上了上海的火车，出发前，她甚至没和家人说自己去干嘛，只是大致说了一下，准备到上海打一个月工。
到了上海之后，她找了几个同学，7月14日下午，她到了上海市徐汇区的一家工厂应聘，是一家印刷厂，招普通工人，杨扬拿着高中毕业证书，成功应聘。
7月15日，杨扬上班了，包吃包住，每个月600元，给她的感受就是工厂设施简陋，从早8点上班至晚6点，下班后，听说经常要加班2小时，住宿条件低劣，每天厂方负责中晚两顿，均为一小碗青菜、米饭、清汤。
7月18日，杨扬到上海郊区某人造板材厂打了半天工。工厂食宿条件很好，但车间里刺鼻的气味几乎让她窒息。女工老杨告诉她，要一个月才能够适应。这天晚上，杨扬看到板材车间里老乡被药水腐蚀的双脚，小腿上布满了烂疮，甚至延伸到了大腿。
7月20日，杨扬来到了浙江省嘉善县厍浜村。住在此地的政和县锦屏村农民有100多户，有些人已在这儿住了10年之久，但却没有归宿感，子女上学还要交双倍的学费。
8月2日，在石狮某服装厂当学徒工。厂里的政和农民工叶某因为一匹布的粉尘，造成皮肤过敏，满脸通红，起了疙瘩，还发烧。在流水线上当车工要全神贯注，工时长，强度大，宿舍狭窄、昏暗、潮湿，两个洗澡间前有400人在排队洗澡。
8月4日，石狮某服装塑料袋印花厂。政和农民工连某初来的时候找了一些工厂，因为不太适应，有的做几天，有的做几个月，辞工拿不到工钱反而被老板骂。连某告诉说，无论在一家厂里多么受不了，都要坚持到年终才可以拿到钱。
8月7日，由于学校提前通知开学，杨扬“一身疲惫”地回到政和。“不是我怕累，机械、枯燥、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工时实在让人难以坚持。”
“在这23天里，我晚上没法睡觉，一闭眼，脑子里全都是白天打工的情景。在体验的过程中，我真正体会到了农民工的那种艰辛与辛酸。”杨扬回忆说。
“9月1日，学校开学了，又有一位女学生哭着告诉我‘妈妈走了，去上海打工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要生活继续，父老乡亲肯定还会不断涌向城市。”杨扬说，农民工怎么找工作？留守老人、留守妇女和孩子怎么办？她开始冷静思考。
【调查成果】 应该给农民工更多的信息
今年2月1日，政协政和县八届一次会议开幕。杨扬继续任这一届政协委员，她说，自己平时爱好文学，她的政协委员其实是代表文艺界的，按正常只要提交关于文艺方面的提案即可，但杨扬“越界”了，她单独向会议提交了一份《关于为农民创业营造良好环境与正确引导外出务工的提案》。
杨扬的提案仅有4000字左右，但包括了：一、政和的基本情况；二、农民外出务工状况；三、留守农民状况；四、意见和建议。
关于杨扬的这份提案，她自己认为，“可能写得不是很好，但我可以肯定，这是非常踏实的一份提案，里面是我的经历。”
“这份提案引起了较大的反响，它凝聚着杨扬的辛劳、智慧和热情，是一份关注民生和弱势群体的提案，其针对性强，我们正交给有关部门办理。”政和县政协提案法制办许主任这样评价。
昨日，政和县政府有关人士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杨扬提出的一些建议，还是非常具有可行性，目前这份提案已移交至当地相关部门，正在进一步研究中。
杨扬说，在提案中，她提出应该鼓励农民在家创业，如果整个村子都是“386199”，那村子根本没有发展的可能。
她还说，23天中，她听到一些农民工的诉苦，他们在外面打工，不知道该找谁来帮助他们，哪怕是咨询一件事。于是她提出：“县驻外办事处应当积极为农民工提供法律咨询和就业指导，指导权益受损的农民工为自己讨回公道。”
关于务工难问题，杨扬在提案中提的建议是，通过技术培训和有效的宣传帮助外出务工的农民工找工作、正确维护自己的权益。例如上海市２００６年就在网上公布了《上海市求职地图》，为外出打工的农民工提供就业资讯。目前县里还有很多期待就业的农民无法接受就业培训。一方面是培训班次有限，另一方面他们消息闭塞，无法通过更多的渠道得到培训信息。
此外，杨扬还建议说，有关部门应当加强农民工外出的登记和管理，尽可能地为农民工提供信息和帮助。在了解情况的基础上，主动关心农民的家庭，特别是他们子女的教育问题。
某市的一位政协委员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杨扬的举动，早已超越了一份提案的意义，通过了解她这份提案出炉前后，可以引起大家更加关注农民工，他们的境况怎么改善？他们的利益怎么维护？子女教育、工伤社保等一系列具体问题如何解决？一个杨扬是解决不了，需要的是全社会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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