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夕,我给父亲扫墓,不仅没有伤悲,没流眼泪,心里反倒满满的是一片灿烂、一片明净、一片释怀。
父亲去世在腊月,距今有三年多了,而我因种种原因每年都错过了清明的扫墓,虽也曾去过墓地祭拜,但都是在冬天,所以,记忆中父亲的墓地总是一片凄风苦雨、寒湿泥泞的荒凉景致,心中沉积的也总是一层悲戚哀婉、忧伤凄切的思念之情。
给父亲扫墓那天,天气出奇的好,一大早,太阳就高高地挂在天空,一扫连日的阴雨和寒冷。我与母亲、妹妹下车后,穿过一片橘园,再走过几洼菜地,来到了一片开满油菜花的地边。我知道,父亲的墓地就在那开满油菜花的中间。
风好大,点着的蜡烛总是被吹灭,趁母亲忙碌的时间,我放眼望去,呵!父亲墓地的周围开满了黄灿灿的油菜花,一朵朵连绵着伸向远方,风儿吹过,泛起一层层波浪,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朵朵的花儿,争奇斗艳,有羞涩地把脸儿偏过去的;有浅笑着低下了头的;有舞蹈着摆弄着姿态的;有天真地仰起脸庞的……跳过前面的油菜花,远方是一条河,阳光下似一匹闪亮的银色绸缎,又似少女的柔软双臂,妖娆地绕住油菜花的脖颈。
正当我如醉如痴时,劈啪的鞭炮声突然打断了我的沉醉,但见母亲蹲在墓旁,低喃地对父亲说:“今天两女儿都来给你扫墓了,儿子太忙没赶来。你不要牵挂,好好地在那边过日子,也保佑儿孙们学习工作生活都好。”听着母亲的絮叨,看着母亲被风吹乱的头发,我这才发现,母亲真的老了许多,原本油黑的青丝不知何时都已花白;再想想自己,也常常是午夜梦醒,泪流满巾,身体连年多病,一股酸楚不觉涌了上来。我猛然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了,为了过世父亲的希望和安息,为了活着母亲的健康和期待,我们都必须好好地生活,就像眼前这片金灿的油菜花一样,要坚强地立着,美丽地开着,明净地笑着,活得精彩、灿烂、明媚、阳光。
我走上前跪在父亲墓前,默默地说:“爸爸,我们来给您扫墓了。我们一切都好,请您不要再牵挂我们!我们都已长大,学会了独立和坚强,懂得了谦让和忍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您就好好安息吧!”
一阵清香扑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沁入心脾。我站起来抬头望望天空,发现太阳又圆又亮地正照着我、照着我身旁的亲人,也照着父亲的墓地、照着墓地周围的那一片油菜花。
那一片金灿的油菜花啊,已开在我的记忆,开在我的心里,永永远远都不会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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