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中考还剩下三个月时,读初中四年级的何晓江(化名)“辍学”了,确切地说她是被班主任给“劝退”了,像她这样的学生在班里约占五分之二,原本50多名学生的大班级一下子“瘦身”为“小班”,只剩下成绩排名前32位的学生。
退学前的动员
据该校的学生说,这种局面是学校和老师多次动员的结果。在这批学生即将升入初四(该校为“五四学制”)的时候,班主任就说过:“如果有的同学自认为考不上高中,现在就可以申请退学,不必浪费下一年的时间复习中考,学校可以发给你们初中毕业证。”然而,对于此时的动员,大多数同学都未当回事,而是按部就班地升入了毕业班。
四年级进入下学期,级部主任在级部大会上下达通知,在近几次考试中总分低于一定分数线的同学没有资格参加升学考试,只能参加毕业考试。接下来,班主任在多种场合随时对“差生”开展退学动员工作,陈述继续就读的种种“危害”,并保证可以为他们推荐其他学校:“我在市技校有熟人,到时能顺利把你送进去,你们家长也不用操心。”在老师的积极开导下,一部分学生率先离开了学校。但是“走人”的数量还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于是班主任从和颜悦色地直陈利弊到频频大发雷霆,学生们都把老师的这种发泄叫“找茬”,但大家也只能默默地听着班主任的训斥:“你们有什么资格拖班级的后腿?成绩差就不要勉强撑下去,赶紧给自己找个出路,我可没有那么多精力管你们……”说到激愤处“猪狗不如”等污言恶语也常能从其口中冒出。
个别班主任没有如此大动肝火,只是在中考采集图像信息的报名过程中,按照“理想的”人数为学生报了名,剩下的没能参加图像采集的学生就等于被剥夺了考试的资格,可之前没有人向他们解释原因,更没有下任何通知。
被解除的“心病”
何晓江实在不愿再忍受在班里遭受责骂,她和父亲商量退学的事,父亲答应她高中的时候给她办理借读,于是她这块班主任的心病就自动解除了。她清楚地记得退学那天班主任的表现。
那天早上,何晓江来到老师的办公室:“老师,我不念了。”班主任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噢,我会想你的,以后也要经常回学校玩啊,照毕业照片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何晓江说,平时对于她这种“差生”,老师是很少笑的。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在课堂上点评前一天的语文作业时,她列出了字迹不工整学生的名单,学生们心里清楚,她又是在借题发挥,因为每次挨批评的总是成绩落后的同学。课下有人愤愤地说:“只要是‘好学生’写的,即使是用脚写的,在老师眼里也是好的。”毫无疑问,字迹不工整的名单里总有何晓江,但是今天老师在批评她时补充了一句:“虽然不工整,但是有很大进步。”而前一天老师的评语是:“你的字是闭着眼睛写的吗?”只有何晓江自己知道,为了报复老师,她那天的作业写得更加潦草。
班里的另一位同学也获得了“大赦”,以前犯的错误全都一笔勾销,在老师的特批下,多年没加入共青团的他在决定退学之后破例地被团组织吸纳了。
这些被精简下来的“差生”们有的去了技校、卫校、体校,有的在家闲着,有的成了打工族。走了那么多学生,原来拥挤的教室一下子变得宽敞了、安静了,也少了班主任的训斥声。
离开了学校,何晓江说不上难过。她说曾为有这样的班主任骄傲过,因为这位老师带的上一届毕业班其高中升学率是全校最高的,因而吸引了大批转班生,而现在却成了非自愿退学人数最多的班。为了保住升学率,每年都有老师使用一些非正常手段,在农村学校,这种现象曾一度非常普遍。家庭经济困难导致无望升入高中的学生尽早离开学校走上谋生之路,这是合乎情理的,在很多人眼里已被视为正常现象。但是现在这股风又吹进了城市,而且如此大张旗鼓,竟然还潜入了一所规范化中学里。何晓江和她的同学们不明白,他们怎么就成了升学率的牺牲品。(苗艳丽)(来源:中国教育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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