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质疑问题“提示用语”(图)

小学生们针对公交提示语是否存在语病展开讨论。

　　（图片由建北小学提供）

　　本报记者房建浩

　　核心提示：

　　在公共场所大量存在且为大多数市民耳熟能详的一句公共用语，遭到两名小学生质疑，被指存在语法错误。

　　老师、学生为寻答案齐努力，大学中文教授最终解疑：个别公共用语确为不规范，有待修改。

　　目前，小学生向有关部门递交了修改意见，希望修改“问题提示语”，规范日常提示语。

　　事件

　　小学生较真儿：提示语不应该有错误

　　“民警提示，请看管好自己的钱物，防止丢失和扒窃。”这句话，有语病吗？乍一提出这样的问题，肯定会有人不屑：公交车上每天反复播放这句话，公共场所也经常见到这样的提示牌，怎么就会有毛病。然而，还真有人对这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提示语提出了质疑，认为这句话存在语病。更值得关注的是，提出质疑的人，不是语文老师，不是学者，也不是专业的文字工作者，而是两名在校小学生。

　　近日，建设北大街小学大队辅导员李媛媛找到记者，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为推广普通话，规范语言文字，建设北大街小学组织学生们，成立了“大眼睛搜查小队”，到新浩城步行街、建设大街、光华路等地开展“啄木鸟在行动”。主要内容就是查找错别字和不规范用字，并把社会上使用的不规范字，登记造册，提供给相关部门。对这样的活动，刚刚接触汉语语法的孩子们，参与性非常高。该校四年级的韩乐陶、尹沉璧两名同学，就是在乘坐公交车时，无意发现了问题，并报告给了老师。“她俩认为，‘防止丢失和扒窃’这句话中的‘丢失’是指防止乘客的物品丢失，对象是乘客的物品；而‘扒窃’指的是小偷的行为，对乘客的物品来说是被动的。所以‘丢失’和‘扒窃’不能同时放在一个句子里面并用‘和’连起来。孩子们一说，我也觉得那句话的确是有些别扭，但确实也拿不准。”李媛媛说。

　　为了有一个准确的说法，该班的班主任张丛棉老师专门开了一个辩论会。但辩论的结果是，小学生们无法形成一个统一的意见。一方认为此话不对，应该进行修改；而另一方则认为这句话没有错，否则不会在公共场所大量存在，大家都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为何要改？

　　这句被小学生认为有毛病的提示语，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公共场所出现已经无从考证。大家对这句话的内容，也都能够准确理解，也从没有人逐字逐句地研究过这句话。但这一次，小学生们却和这句常用提示语较上了真儿，非要弄个水落石出。“尽管老师们也觉得这句话的确值得推敲，但还是得不到权威的说法，所以也给不了孩子们一个满意的回答。”李媛媛说。

　　众网友一边倒：细细琢磨确实语法不通

　　为集思广益，李媛媛在百度网站的石家庄贴吧内，把小学生提出的问题在网上贴了出来，希望网友对这句提示语进行推敲，看看是否存在语病。此求助帖子现身网络后，引起了众多网友的关注，并出现了意见一边倒的情况：几乎所有网友，对小学生的说法表示支持，认为提示语确实存在语病，应该修改。

　　有网友说：仔细琢磨，是不合适，这事该谁管管啊！我支持！这么小的孩子难得这么爱琢磨！谢谢老师！

　　还有网友认为，小孩的做法和安徒生著名童话《皇帝的新装》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些常见的错误，成年人视而不见，却被小孩子们发现了。支持修改，他觉得老师应该鼓励孩子们发现身边的语法错误。

　　一位网友对问题提示语的修改意见，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他认为“把‘扒窃’改为‘被窃’就更精准了”。

　　有一位网友认为这句提示语可以理解为：“(你要)防止丢失(东西)和(被小偷)扒窃”。但随即又有人对此进行了反驳：丢失和扒窃针对的对象显然都是“钱物”，但“丢失”和“扒窃”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并列起来显然不合适。如果按“(你要)防止丢失(东西)和(被小偷)扒窃”来理解这句话，是不是太费劲了。我同意一些网友的说法，把扒窃改为被窃更为精准，更通俗易懂。

　　网友“走走跑跑”对整个事件发表了这样的看法：“学会观察，学会思考，学会质疑，是今天孩子们该拥有的，这也是一种精神吧！老师责无旁贷教育培养学生，社会担负责任支持学校，家庭为了自己的孩子积极配合学校。网络五彩缤纷，给孩子和老师支持帮助是我们网友该做的。”

　　调查

　　记者搜街：类似提示语都在哪儿出现

　　通过调查发现，在不同的公共场所，在显著位置上悬挂的防窃提示标语也有所不同，但大多与公交车上的防窃提示语相同或相近。

　　记者在乘坐多路公交车后，发现所有公交车内的防窃提示语，确实都和小学生说的一样。均为：“民警提示，请看管好自己的钱物，防止丢失和扒窃。”在司机背后的护板上，防窃提示语则为：“提高警惕预防扒窃”。

　　在新华集贸市场内，记者在多处地点发现了与公交车上完全相同的防窃提示语，以“防止丢失和扒窃”为提示语的结尾。但是，在石家庄市火车站内，防窃提示牌内容却有了细小的变化，“谨防”替代了“防止”，“被盗”替代了“扒窃”，既而变为“民警提示，请看管好自己的财物，谨防丢失被盗”。而在育才街上的几家饭店内，防窃提示语则与火车站候车室内的提示语相同，最后一句均为：“谨防丢失和被盗”。

　　虽一字之差，但两个句子给人的感觉却有所差异。看了太多的提示语后，记者也无法判断哪个更为精准了。

　　教授解答：提示用语的确不规范

　　那么，被小学生质疑存在语病的提示语，是否真的存在语病呢？为此，记者专门请教了河北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杨同用。在仔细推敲了该提示语的前后语境后，杨教授认为：该提示语确实存在语病。

　　“从整个句子来看，‘丢失’和‘扒窃’所指的对象，均是钱物，想要传达的意思是防止物品丢失或被小偷扒窃。正因如此，扒窃一词的出现才用得不是太准确。因为扒窃指得是第三者，也就是小偷的行为，对乘客的物品来说是被动的，但防止丢失却是乘客的主动行为。所以“丢失”和“扒窃”不能并列出现，用在同一个句子里。”杨同用说。

　　杨教授还介绍，这类的语病错误，和广告用语中的故意利用错别字，谐音字进行修辞不同。前者是语病，后者是为强化广告效应而进行的修辞手法。同样，和一些曾存在争议，但后来约定俗成的词语也有所不同。看似存在语病的词语说得多了，也就形成了固定说法，成为一个新词，例如：曾一度引发争议的“恢复疲劳”一词。然而“防止丢失和扒窃”是一个语句，语病客观存在，不可能发生约定俗成的变化。

　　行动

　　“啄木鸟行动”到公交

　　在得到权威的答复后，提出问题的两个小学生韩乐陶、尹沉璧很是开心。两个孩子一商量，再次找到了辅导员李媛媛。原来，她们又有了自认为是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要把自己发现的问题，反映到公交总公司，希望对存在语病的防窃提示语进行修改。“两个孩子找到我时怯生生的。的确，对她俩这样的小学生来说，想去给一个大的公司提意见，得需要十足的勇气。”李媛媛说，她把两个孩子的想法，向主管校长进行了汇报，并得到了主管校长十分肯定的支持：“应该支持，鼓励孩子们这种发现问题、提出问题的好习惯。”

　　就这样，在李媛媛的指导下，两个孩子写了一封意见信。并在上周末亲自送到了公交总公司。在意见信的最后，两个孩子这样写道：“不光咱们公交车上有这句‘问题提示语’，饭店、车站等公共场所，也都存在同样的‘问题提示语’。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我们始终觉得，我们的祖国是一个以汉语言为主要语种的国家，在公共场合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病句。咱们城市里的公交车，每天运送数以万计的乘客。所以希望公交公司的叔叔阿姨们，能听取我们的意见，率先把这句问题提示语改过来，做一个全国第一不是更好吗？”

　　反馈

　　公交公司：认真对待孩子们的意见

　　得知李媛媛和两个孩子的来意后，公交总公司宣传部部长邵占芬一脸惊讶和赞许：“呀！两个孩子太厉害了，太好了。学习肯定错不了，值得表扬。”这让两个孩子的紧张情绪顿时消除。当即，邵占芬将两个孩子的意见信，呈送给公交总公司的有关领导，并在短短半小时内，给了李媛媛和两个孩子一个满意答复：“这句话已经存在很多年了，是否存在语病一时很难下定论。不过大家放心，难得两个小学生有这样的热情和精神，我们公交公司会认真对待两个孩子的意见。在短期内，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走出公交公司，两个孩子异常兴奋。一个偌大的公交公司能够聆听她们的意见，对她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鼓励了。昨日，邵占芬打电话告诉记者：公交公司已经责成内部相关部门，针对目前在公交车上播放的防窃提示语，进行研究和讨论，并请有关学者仔细推敲，并进行论证。“如果确实存在语法问题，我们一定会将其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