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快乐

　　2000年，当时23岁的赵广军问妈妈刘克玲：“我干志愿者行吗？”此前，他经常深夜回家，妈妈非常担心：“这么晚回来，究竟干什么去了？”赵广军回答：“没干什么，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然后蒙头大睡。此时，赵广军是广州市航道局船舶修造厂的一名工人。

此前，技校毕业的他在街头卖过盗版光盘，也参与过打架斗殴。一个引为知己的“拜把子兄弟”，在逃避公安机关追捕时选择了自杀，这件事让赵广军感到震惊：生命如此脆弱，人生的价值在哪里？

　　为此，他一边哭，一边对妈妈说：“我不知道什么叫人生！”

　　这时，他从电视上看到广州市青年志愿者协会招募志愿者。当他说出“干志愿者”的想法时，妈妈告诉他：“只要平平安安，不做坏事就行。”

　　他来到了广州市青年志愿者协会。刚好，该会接到一位母亲的求助，希望派志愿者到学校去，说服她的孩子“走正路”。当时的赵广军染了头发，红黄相间，耳朵上戴着耳环，裤子上剪了个洞，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与他同去的，还有一名女孩子，小背心，露脐装，头发也染了颜色。

　　学校的教务处主任看了看他们，目光异样，充满疑虑。随后，教务处主任给广州市青年志愿者协会打电话，问“他们是干什么的”，得到确定的答复后，就告诉赵广军：“我们现在很忙，你们下次再来吧。”

　　回来后，这天中午，广州市青年志愿者协会领导找赵广军谈话：“当志愿者一定要注意形象，希望不要这么标新立异。”

　　当时，赵广军不服气，心想：志愿者，可以做，也可以不做，穿着打扮“是个人取向，不应该受到干涉”。仿佛是为了赌气，第二天，他把头发全都剃了。赵广军回忆，再次参加志愿者会议，大家议论“怎么成了光头”、“怎么像黑社会老大”、“怪吓人的”。就这样，赵广军短期内无法面对面帮助“边缘青少年”，只能接听青少年心理热线电话。

　　这时，妈妈替赵广军交了钱，让他业余时间上电大学习。赵广军说，自己“不愿意读书”，“一上课就想睡觉”，而志愿服务给自己找了个逃课的“合理”理由。书只念了3天，由于“旷课时间过长”，被学校“除名”。

　　一位孤寡老人，在家里摔倒了。邻居给志愿者协会打电话，希望有人前去照料。赵广军二话不说，从家里拿来床单给老人换洗。“是志愿服务，让我打发了原本无所事事的时光。”赵广军说。

　　2004年，赵广军通过当地媒体，公布自己的手机为“生命热线”，从此，找他的人更多了。这时，妈妈再次给他报名读电大，要他学习“管理专业”。坐在课堂里，赵广军的手机不停地响。老师问他：“可否关机？”

　　赵广军想，“生命热线”，顾名思义，就是要随时接听电话，随时挽救生命。“反正也不喜欢读书”，学业再次中断了。此时的他，更加忙碌，也更加有精神寄托。

　　赵广军回忆，最初做志愿者，也是听说这一群体里，有一些漂亮、有爱心的女孩子，能够实现“找一个女朋友”的愿望。后来，她果然出现了，两人一起到敬老院、特困家庭、学校等地方开展志愿服务。几年交往下来，她给赵广军留下深刻而美好的记忆。后来，终因一些原因，两人分手了。

　　这时，赵广军觉得很艰难，爱情没有了，“在帮人的同时，自己也需要帮助”。在狭小的、只有4平方米左右的小卧室里，赵广军伤心欲绝。“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好累、好累。”赵广军承认，自己的精神状态是“做志愿者很开心，做完之后很空虚”。

　　此前，为了帮助孤寡老人、残疾人、吸毒者和一些边缘青少年，赵广军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赵广军也需要支撑！为此，他哭着要求广州市青年志愿者协会领导给自己“发个奖”，这时，他从事志愿服务已3年多，连个“区级的奖都没得过”。

　　这样的经历，让赵广军在说服别人时，常常是“以惨比惨”。如今，热线电话求助的，80％都是感情问题，赵广军经常说起自己的感情经历，告诉对方：“在这个社会上，不是只有你遭遇可悲的事情，你不是最惨的。”渐渐地，赵广军发现，同样的经历，同样的感受，就会产生共鸣，产生心灵的慰藉。他帮助的青少年，超过了1200名，其中有40多名“边缘青少年”，在他的影响下加入了志愿服务的行列。

　　2006年10月，赵广军连续3天没合眼，一个接一个的求助电话打来，连续通话70个小时。即便手机打到发烫，对方仍不肯放下电话，只能一边充电一边通话。这个月，他的话费高达2700元，远远超过了工资。“我不愿意放弃倾听，这样的过程，也让我的一颗驿动的心变成平常的心。”赵广军说。

　　虽然有人对赵广军提出过异议，认为他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志愿服务范畴，但他还是获得了越来越多的社会认可和荣誉。像广东省“爱国、守法、诚信、知礼”杰出人物奖、全国百优青年志愿者称号等。

　　当志愿者以来，由于生活没有规律，休息时间也不够，赵广军的体重从90公斤狂增到现在的125公斤，腰肌劳损等病痛不断复发，身体每况愈下，医生更给他下了“通牒”：关掉手机，安心住院。一次，赵广军中风住进了医院，在病床上，他想了很多，“如果自己万一有什么事，都没有给爸爸妈妈留下一分钱。”想到这里，赵广军内疚地哭了。

　　为此，赵广军经常思想斗争——一个“他”说，几年后不做志愿者了，“因为欠家人太多了，希望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另一个“他”又认为，“志愿者是我的梦想，如果有一天停下来了，人生就会变得空虚”。

　　对此，广东省青年志愿者协会研究中心主任谭建光表示，赵广军在拯救着别人的同时，也拯救着自己，不让自己重走过去的道路，不让自己沉沦，不让自己空虚。在这样的拯救中，他找到了成长的快乐。

　　本报广州4月25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