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影响了他的人生
龙永图1943年在湖南长沙出生,从小在贵阳长大。龙永图自述其出生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从小因为兄弟姐妹很多,是在一种比较艰苦的环境里长大的。他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抗日战争时期,母亲生他的时候是在长沙郊区一个农民的家里。
龙永图说,他年轻的时候非常喜欢文学,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报上发表文章,当时很想做一个作家,考上的是贵州大学中文系。但是,外语系很少人报名,学生不够,外语系的一个老师是他中学的老师,他知道龙永图的英文很好,劝他转系:你不是喜欢文学吗,学了英文以后就可以直接读莎士比亚,读狄更斯了。
“学英语一定要注重精读。我当时学外语的条件很差,唯一的英文读物就是《北京周报》。我常常选择好文章剪下来,反复阅读,甚至背诵。学英语,背诵一些精彩的、口语化的、实用的段落是很有帮助的。”从贵州大学英美文学专业毕业后,龙永图被分配到对外经济联络委员会工作。当时国家给贵州的名额只有两个,龙永图能被幸运地选中,离不开当时的外语系党总支书记许先华的鼎力推荐。当时,龙永图在学校黑板报上发表了一篇作文。那篇作文题目叫《日出》,写的是一匹马很艰难地拉着一辆车往山上走,正好拉到山顶时,太阳出来了。通篇是用英文写的,很漂亮。许先华看了后,觉得龙永图有才气,力荐他去了北京。
当时,对外经济联络委员会的主要工作尚停留在“联络”二字上,对外经济贸易业务少得可怜。龙永图除了做办公室杂务、读书看报以外,并无多少“工作”可干。机关事务消耗着他的青春。他只觉得自己的英语水平还可以,但这个水平到底“可以”到什么程度,他并不知道,因为他连外国人都没有见过。转眼,“文革”开始,秩序全乱了,在工作岗位上的事儿就更少得可怜了。龙永图决定到外国游客多的故宫试试自己的身手。正好,见到两名外国老太太正向对方高扯着嗓子,用英语激烈地争论着什么。龙永图见到追了上去,想实际检验检验自己的英语水平。这一追追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两名外国老太太都被对方气得“愣”在那儿,龙永图才有机会插上话。他不慌不忙地用英语给争论不休的两位老人做出评判:“您是对的,她不对,有点强词夺理……”并给她们讲了具体理由。老人一听吃了一惊:“你懂英语?连我们争执时的土语都能听懂?”“你们中国人说,清官还难断家务事,你这位中国小伙子怎么断起了我们姐妹俩的家务事?”龙永图这才感到自己的冒失,赶忙比划着解释自己的动因。两名外国老姐妹被他的好学精神所打动,互相间消除了摩擦,以拥抱来感谢小伙子的公正。
上世纪70年代初,他成了我国向西方国家派出的第一批留学生中的一员,在英国伦敦经济学院攻读国际经济学专业,毕业后在纽约中国驻联合国代表团等部门工作了7年。这7年对他的影响是刻骨铭心的。在联合国这个国际政治舞台上,他感受到了什么是强权政治,什么叫用实力说话。
龙永图感慨地说:“外语对我的人生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在很多重大时刻,都是外语给我带来了机遇。中国入世谈判刚开始时,我并不是马上担任谈判工作的。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我给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署长担任了翻译工作,随后就被安排到中央党校学习,并被告知可能出任外经贸部国际经贸关系司的司长。在党校学习的半年时间里,我都在看关于关贸总协定的各种文件。如果我不懂外语,我就不可能看到关贸总协定上各种文件的原文,可以说外语改变了我的一生。在谈判过程中,外语沟通特别重要。谈判时,我打破了中国在国际谈判上的惯例,改用英文谈判,这样可以知道一些非常细节性的东西,如果找到突破点,可以及时打断对方。这些是翻译做不到的。”
龙永图指出,在当今信息化社会,外语有特殊的重要性。懂得英语,在掌握信息的时间竞争上有巨大的优势,可以在第一时间了解全球最新的信息。
“铁嘴”与“铁面”背后的魅力
这是2005年6月,妙语连珠的龙永图在“反倾销论坛”上激情演讲、现场解惑的情景,着实让与会者看到一个果敢睿智、从容自信的形象,并被他的个人魅力深深折服。
龙永图算得上是一位令公众耳熟能详的新闻人物,他那宽阔的脸庞、严肃的表情、鼻梁上架着的金边大眼镜,夹有硬硬的贵州色彩的普通话,使人揣测他是一个强硬而理智的外交官员。其实,有外交家之雄辩的他,亦有经济学家之严谨、文学家之才情。在历年的博鳌亚洲论坛上,龙永图每每发表演讲,总是用一个又一个生动的故事,把经济全球化之类的这些看似枯燥的话题诠释得妙趣横生。
带着金边眼镜的龙永图总是一副冷峻沉稳、不苟言笑的模样。事实上,龙永图很随和亲切,并无人们想像中谈判高手的犀利。他演讲语速平和,说到激动处,语音高亢,手势有力。龙永图说:“我这人不会笑,好像更不会开怀大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和我的经历有关。那么多年的谈判,给我造成的心理压力太大,所以笑不出来。有时也想笑,轻松一点。但一个人在肩负重大责任的时候,会觉得很难,要笑也是很不自然地笑,所以还不如不笑。”
龙永图很会跟媒体打交道,应该说,在穿西服打领带的新一代部级领导干部中,龙永图可能是在非政治场合与媒体打交道最多的人。其本人也因为“言之有物、快人快语”成为记者追逐的对象,树立了“没有架子”的中国政府官员形象。可以说,龙永图的名字在中国媒体上出现的频率丝毫不逊娱乐明星。
接受记者采访,龙永图从未打断过记者的谈话,总是用他那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你,用心地听完后,再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很重视媒体的影响力,在中国复关暨入世谈判进入最后关键阶段,龙永图总要主动召集新华社、中新社的记者“放料”:中国无意通过复关寻求在世界多边贸易体制中的任何特权,中国将接受与其经济发展相适应的,权利与义务相平等的条件……中国希望通过认真谈判,达成相互均可接受的结果……中国在今后的复关谈判中还可能表现出更多的灵活性,但美方也必须作出政治层面的决定……
听龙永图讲话是一种享受,没有拐弯抹角、哼哼哈哈,经常是妙语连珠,画龙点睛,让人听了会心一笑、余味无穷。别看龙永图当年在谈判桌上口若悬河、针锋相对,谈判桌下的龙永图非常幽默。他曾讽喻美国为党委书记,对中国总是高标准、严要求,拖延中国复关。他笑道:“世贸组织好比一个党支部,美国现在是书记,中国是一个要求入党的积极分子,美国担心中国以后会跟他作对,于是趁你要求入党时好好考验一番。”
在日内瓦谈判时,龙永图喜欢趁紧张的谈判间隙到莱蒙湖畔爬山。1995年7月,他和30多岁的助手刘光溪一起去爬山,爬着爬着,看着头发日渐稀疏的刘光溪,龙永图万般感触油然而生:“一座山、两座山,座座美景;一根发、两根发,根根文章。”10多年的谈判,满头黑发越谈越少。
龙永图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其效率之高还体现在他的行李包上。当年谈判最频繁的时候,谈判团一年去日内瓦5次,去华盛顿3次,去布鲁塞尔2次——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很少超过5天。如此频繁的穿梭,连机场的工作人员对他都渐渐熟悉了。让机场工作人员感到惊奇的是:龙永图出国时都只带一个小包,就像平时上下班一样。原来,他将西服、衬衫、皮鞋和日常洗漱用品都备用两份:一份存在日内瓦,一份搁在美国,托驻当地的中国使、领馆同志照看。
当年的中国入世谈判官今天执掌非官方、非赢利的博鳌亚洲论坛,同样地奔波于全球各地,同样地周旋于各界要人之间,同样地处于媒体的聚焦中心——时间在变,地点在变,身份在变,容颜在变,始终不变的是他那严谨务实的行事风格和一如既往的睿智和执着。
“勤耕则获,善思乃聪。”这是龙永图所在办公室——北京国贸的博鳌亚洲论坛中国总部醒目处的一幅字。字体古朴中透着灵气,不知是否是他的座右铭。龙永图的善思能辩在他任首席谈判代表时就已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勤耕则更是自小即养成的习惯。做秘书长后的他更是忙着在世界各地间奔走,把他在多年国际谈判中积累下的丰厚人脉资源,巧妙嫁接到“博鳌”这个大舞台上来。
让龙永图欣慰的是,博鳌论坛这个品牌的价值在不断增大,已经搭建起一个国际化的平台。最让他担心的是,“品牌树立起来后,怎样保持这个品牌,怎样创新?这看上去简单,实际上是个难题”。我们相信,在今天这个崭新的大舞台上,当年“叩关”的龙永图同样能成功“闯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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