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
震惊世人的肇庆灭门案日前告破,案情经过已经基本明了。此案的凶残血腥、作案者恩将仇报的无耻无情,仍然让人难以接受、难以理解。与马加爵案、邱兴华案和郭云案相似,人们期待一个解释,以恢复对人群的信任及心理安全感。
图财的动机是无可反驳的,但是想发财的人多了,没见人人都去劫杀;参加传销肯定会对人(尤其是青少年)的精神和心理造成影响,但是千万因传销破产的人,也没见人人都去劫杀。和很多类似的暴力案件相似,事情的个案性质、偶然性质仍然是核心;作案人个人的心理和品格,仍然是事发动因中神秘难解的部分。媒体惯于从社会制度和公共环境中去寻找罪魁祸首,但是人性中有些部分,并不是外部因素可以解释的。马加爵、邱兴华和郭云,留给媒体和公众的,仍然是不能理解的谜。肇庆灭门案中的邓大新和邓宗命,在他们浅显明白的作案动机内部,隐藏的仍然是这两个人本身的邪恶残忍,仍然是让人恐惧的人性之恶。
在肇庆灭门案中,有两个关键时刻,凶手都作出了指向悲剧的决定:一是动念抢劫恩人;二是动念杀人。后一个决定,似乎是情形所迫,仿佛案发时无人敲门,张家六口也不至于命丧黄泉。但其实他们随时可以放下屠刀,邓大新自己无法手刃熟人,只能叫同谋动手,但是他在犹豫时刻为何没有选择放手?前一个决定看起来似乎更是无奈,是贫穷、是传销、是命运把他推上绝路,但其实他的绝路是自己定义的,他一直都有别的选择。谋划抢劫违法犯罪需要胆量,恩将仇报考验基本道德——在犯罪嫌疑人的口中,只有一句,“干一笔迅速来钱的大买卖”,就这么简单?六条人命啊!
这两个人在那两个关键时刻的心理活动,我们恐怕永远无法还原、无法理解。但是在试图解释他们的时候,我们很容易联想到以下这些事实:社会价值唯钱独尊、道德沦陷、信仰缺失、欲望膨胀。从整体来看,与这样的社会氛围互为因果的便是这样的人心:情感冷漠、无知无畏、急功近利、空虚暴躁。这些因素在何种程度上塑造了嫌犯们的性格,我们很难臆断,又在多大尺度上参与了嫌犯的两次决定,我们也无法测定。但是我们不能否认,这场惨案与沦落的世道人心不无关联。最低限度,每个人每件事都深嵌于这社会,由一桩凶案而反省世道人心,也并非矫情——即使没有如此惨剧,世道人心也早该反省。不管是最好的时代还是最坏的时代,不管是蓬勃的发展期还是伟大的转型期,社会风尚和生命价值都不能简单地等同于对金钱的贪婪和物欲的放纵——这样的时代是疯狂而脆弱的,贪婪不是振奋,放纵不是解放。
一桩悲剧和一桩喜剧一样,都可以从环境与人心两个角度去解读。复杂的是,环境和人心又是互相影响的,这让事件的因由缠绕难解。公共传媒的职责有别于教堂,它瞠目于凶手的丑恶凶残,感到寒冷恐惧,甚至悲观无奈,但是它一如既往地相信自己的解决之道:通过减少悲剧发生的社会诱因来减少悲剧,通过建设更好的社会来收获更善更美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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