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资：和谐相处比资金技术更宝贵

　　通用汽车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瓦格纳又到中国来了，其实，瓦格纳到中国来已经不算什么大新闻了，自2002年出任通用汽车董事长以来，这已经是他的第八次中国之行了。此外，瓦格纳还是上海市长国际企业家咨询会议主席，他到中国来差不多就是一种“例行公事”。

　　然而瓦格纳这次的中国之行却有着不寻常的意义。明面上是为了出席上海车展，他也的确在车展现场为通用的两款全球首发概念车揭了幕，还与上汽集团董事长胡茂元一同参加了上汽集团展台开馆仪式并合影留念，然而他却不像其他一些跨国公司的CEO们，仅仅只在车展上露一小面就扬长而去。在车展之前，他就专程到北京拜会了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吴仪，和她讨论“通用汽车还可以为中国汽车工业做什么样的贡献”，并表示：“今后要继续致力于此”。

　　在中美贸易出现严重摩擦的重要时刻，作为美国最有影响力的企业高层之一，无疑，瓦格纳这一举动的意义远远超过他“首次出席中国内地车展”。他坦率地承认“美国国内目前确实有一些不利于中美贸易的声音，一些人认为中国的某些汽车政策可能减少美国的就业机会”，但他却表示“继续扩大通用汽车在中国的产品销量，更加成功地塑造产品品牌，充分挖掘发展机会”，是通用在中国“非常好的发展方向”，他还期待“通用汽车将来在中国发展得更好”。他对记者所说的“通用汽车希望双方的关系能够改善，希望多做一些改善两国贸易关系的事情”，不能理解为只是一席客套话。

　　如同以往每次会见记者一样，瓦格纳总忘不了要在大众面前赞扬一番通用与上汽的合作成就。尽管通用进入中国市场的时间较晚，尽管它在中国只有一个伙伴，但是毫无疑问，通用汽车是在中国发展最快的跨国汽车公司，其在华合资企业的出色业绩最能说明这一点——2006年，上海通用汽车总销量达到41.3万辆，绝对销量增长近8万辆，蝉联全国冠军，由此成为国内首家年乘用车销量突破40万辆的厂家；而上汽通用五菱2006年销售汽车46万多辆，市场份额达到37％，不到5年时间，就成长为中国微型车市场的领头羊。瓦格纳本人可能是跨国汽车公司高层中，与中国合作伙伴关系最为密切，也最为友好的一位。

　　通用汽车为什么会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不同的人可能会总结出不同版本的“经验教训”来，但瓦格纳认为：“合资双方有着共同的愿望和利益，并且在市场中共同分享一些机遇，是我们获得成功的一个优势”。他说：“无论在中国还是在世界其他地方，能不能维护共同利益，对合作的成功是非常重要的。只有大家都为共同利益考虑，才能取得成功”，而“通用不仅仅关注母公司的利益，也更关注合资公司的利益”，而这“也是作为管理者所必须具备的一个素质”。

　　近些年来，无论是瓦格纳还是胡茂元，总是不放掉任何一个公开机会，炫耀通用汽车与上汽之间的良好合作。同样在任何一个可能的场合，他们彼此都要赞扬一番对方。作为局外人，最初我仅仅把它理解为一种外交场合上的礼仪。渐渐听得多了，甚至还觉得有点腻。但是，后来慢慢地感觉到，他们彼此之间表达的的确是真切诚意，理解了他们为什么推崇与评价双方的真诚合作。

　　综观中国的汽车合资企业，从最早进入中国市场的大众到最晚进入的韩国现代，有谁家能向上汽与通用那样合作得水乳交融？有哪个合资企业的中方人员能像上海通用人员干得那样心情舒畅？

　　对合资企业，我们往往最看重的是它的业绩，最关注的是它的市场销量，得到多少利润；对合作的外方伙伴，我们最希望的是能提供更多的新技术，能拿来最好的产品；这些的确很重要，但这些都不过是“果”，而不是“因”。

　　我们考察、分析合资企业时，常常看它进入中国市场时间的早晚，看它在中国有几个合资伙伴等等，这些因素固然都很重要，但是与合作伙伴之间的友好和谐相比，又都成了第二位的要素。

　　请看德国大众，1985年便进入中国，比通用汽车早了整整12年，虽然一度也占据了中国70％以上的轿车市场，但发展态势上却是节节败退，最低时市场份额竟跌至17％。有人把大众在中国市场的颓败归结为“没安好心”，因为是它创造了“一仆二主”的合作模式，用建立两个合资企业的方式，达到迫使合资伙伴就范的狭隘目的。但其结果却事与愿违，在市场上并没有起到“1＋1＞2”的效果，反而常常因为两个伙伴之间的利益难以平衡，出现”1＋1＜1”的结果。

　　“用情不专”，的确是大众的软肋，但是后来丰田在中国也是发展了两个合作伙伴，却取得了销售量与市场份额双双快速增长的效果。

　　其实大众在中国出现颓势，原因就出在一个“诚”字上。通用汽车专一与上汽合作，即使后来扩大规模，与柳州五菱合资、兼并山东大宇和东岳，也是拉着上汽一块儿干，甚至在国外兼并也不忘让上汽分一杯羹。丰田尽管也发展了两个合作伙伴，但目的只是为了扩大市场。而大众则不同，它一直是在利用两个合作伙伴之间的不同利益诉求，挑起中国人的内讧，以达到它控制、操纵合作伙伴的目的。在与大众合资的企业中，中方人员很少有话语权，早已是业内的公开秘密。大众还经常用新车型、新技术做杠杆，在两个合资伙伴之间玩所谓“平衡术”，交替变换“厚此薄彼”的小伎俩，制造两家中国企业的不合，以达到它在中国获取最大利益的目的，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们知道，大众进入中国最早，早期还拥有中国技术力量最强的合作伙伴一汽，但是有目共睹，无论是国产化，还是产品的再开发，大众都明显落在了后面。包括配套的零部件企业，它也是要严格控制，“控制”，是大众最核心的企业文化。人们可以回忆一下，可曾在公众场合听到过它的两家合资伙伴称赞过与它的“真诚合作”？反倒是多次听到胡茂元表达过：“如果没有通用泛亚，就没有今天上海大众的自主开发”。据了解，上海大众在去年的北京车展上展出了自主开发的“哪吒”以后，中方就受到来自大众的极大压力。

　　与此相反，瓦格纳对泛亚技术研发中心则予以充分肯定：“它的研发能力使我们在中国市场的发展更具有潜力，它让我们得以将全球优势资源和中国本土市场的需求很好地结合，让通用汽车在中国有了更好的发展”。他还表示：“中国市场作为我们工作的一个重心，我们希望能够进一步提高我们在中国的研发机构的技术水平，在适当的时候把在中国研发的技术也全面应用到全球其他网络中心去”。这些举措，可是大众能望其项背的？更值得称道的是，在上海通用生产的车型，可以在通用的全球资源中任意挑选，这对大众的合资企业来说，简直无异于白日做梦。这些年上海通用上市的新车，几乎推出一个火一个，其原因就在于中方合作伙伴有充分的话语权。

　　即使在最为敏感的自主品牌问题上，瓦格纳也表现得十分大度：“我们希望在中国继续做一个优秀的企业公民，所以我们会关注中国政府的政策导向，并为此积极努力。至于上汽要拥有自己的品牌，这是他们自己的决策，站在合作者的立场上，通用汽车想帮助他们取得成功。当然，我们也要关注合资企业的成功。”

　　在出口问题上，也能看到通用汽车的差别。尽管瓦格纳曾经说过，“通用汽车的战略是哪里有市场就在哪里生产，在一个地区生产供应全球不是通用的战略”，这次接受记者采访时他也表示：“我们关注的重点以及公司的发展重点仍然在中国本土市场”。但是我们知道，在所有合资企业中，上海通用出口一直名列前茅。瓦格纳对此也是充分肯定的，还表示：“在我们的生产能力扩大之后，可能会考虑进一步扩展我们的出口能力。”

　　从上汽与通用的成功合作中，可以悟出一个道理来：合资企业中，和谐相处比资金和技术更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