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政策市迷信　首要改革新股发行

　　社论

　　即使是最谨慎的评论家也已承认，中国股市处于过热状态，更有不少人士断言，股市已经积累起较严重泡沫。对此，官方似已趋向认同。5月6日，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承认，中国的股市泡沫令人担忧。5月11日，中国证监会发出通知，要求强化风险揭示，开展投资者教育，使大家充分认识到没有只涨不跌的市场，也没有只赚不赔的投资产品。

　　到目前为止，政府尚没有出台行政调控措施，而这是政府遏制前几轮股市高涨的常规做法。

　　这一点是值得赞扬的。但很显然，仅靠口头警告，不可能对目前人们涌入股市的过分热情降温，风险教育也不可能促使身处狂热气氛中的投资者恢复理性。政府显然需要做更多事情：推进市场化改革，去除那些促使股市动辄走向狂热的制度性因素。

　　中国股市是政府高度垄断的一个领域。政府垄断的主要目的是为政府所中意的企业解决融资问题。股市相关制度正是围绕这一目标建立起来的，其中基础性制度是公司股票上市发行制。与世界上其他国家不同，在中国，哪家企业可以上市发行股票，不是由市场作出决策，而是由政府监管部门说了算。从前奉行一种审批制，目前虽改为核准制，但仍然是政府替代市场。

　　这种政府垄断让上市公司享有一种事实上的特权。企业上市，可以获得大量廉价资金。也因此，多年来，上市是很多企业梦寐以求的。正因为奇货可居，在企业上市过程中，也滋生出大量腐败现象。

　　政府股票发行管制部门为了服务于上市公司融资最大化的目标，对股票发行市盈率和发行节奏进行严格的控制，人为地造成一级市场股票供应不足，形成了一种卖方市场格局。美国有多家证券交易所，其中前三大交易所——纽约证券交易所、纳斯达克、美国证券交易所的挂牌公司数量接近一万家，中国沪深两市挂牌公司数量加起来不过1300多家。

　　政府对上市的人为控制，导致股票供给相对短缺。一旦市场走势看好，大量资金涌入，几乎所有股票的价格即会被资金迅速抬升到不合理的程度。这是市场对股票估值严重偏高的根本原因。因而，国内上市公司的市盈率长期高于境外各市。目前更在全球鹤立鸡群。同一家上市公司，在内地上市，会有几十倍的市盈率，在香港上市，只有十几倍。与国外股市相比，另一个突出特点是，二、三线股股价畸高。股票价值估值过高，导致股价波动幅度极大，为赌徒式投机创造出有利条件。

　　另外，如众多论者早就指出的，中国股市也始终是一个政策市，即使到今天，这一性质仍然没有太大变化。考察中国股市历程可以发现，政府为了抑制风险，固然会在过热时采取抑制措施，而一旦市场冷寂，政府也会不假思索地采取种种措施救市、抬市。本轮股市繁荣，与政府前年到去年上半年采取的很多措施，比如社保基金入市，有极大关系。

　　这种“政策市”经验让民众相信，只要政府不想让股市下跌，政府就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因而，投资者倾向于发掘股市的政治题材。这一点，在本轮股市繁荣中表现得十分清楚。中国的经济周期具有明显的政治周期性，股市的基本题材也往往是政治性的。很多民众之所以现在奋不顾身地涌入市场，就是因为民众普遍相信，政府有能力托市，而在今年的十七大、在明年的奥运会之前，政府不可能让股市下跌，因而，现在入市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凡此种种表明，股市过热、泡沫，甚至疯狂，并不仅仅是因为投资者不理性，赌徒心理严重。事实上，这是人们在现有的股市制度框架内，基于过去的政策市经验，而作出的至少在表面上合理的选择。因此，要避免股市泡沫继续积聚，促使投资者理性行事，让准备入市者意识到股市的风险，就必须改革制度框架，从而改变人们对政策的迷信。

　　为此，政府必须进行市场化的制度变革。这种改革可以包括开放更多金融投资渠道，包括股票投资渠道，政府最近开放中国居民投资境外股票市场，就是一个有益的进展。但政府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改革现有的股票发行制度，即证监会放弃公司上市的审查权，按照国际惯例，将其交给证券交易所，证监会仅予以登记备案而已。

　　这样的改革，乃是中国股市长治久安的大计，它将使股市从根本上摆脱政府控制，恢复市场本性，真正按照市场原则配置资源。从长远来说，这样的改革如果到位，将会大大增加股票供给。在目前环境下，宣布这一改革意向，有助于打破政策市迷信，使投资者及潜在投资者真正地面向市场，进行价值投资，而不是盯着政策，进行政策或政治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