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新闻网-成都日报讯 :
叶倾城
女友嫁到武汉多年,武汉俗语仍是不熟。一次去幼儿园接儿子,老师告状:“你儿子今天骂女同学,说她是卖粉的。”女友回家教训儿子说:“下次不能说小朋友是卖粉的了。
我可怜的女友,傻在当地。她哪里知道,在武汉,“卖粉”是指女子贱业。
翻翻《汉口竹枝词》一类的书,原来如此。话说在那万恶的旧社会,街巷间常开有麻将馆,其实就是女子半明半暗地倚门卖笑。不咸不淡来三四个男人,吃碰之间,多少调笑。戏终人待散,彼此心中有些意思,总不能直通通道:“留下来吧。”便陪笑,温婉招呼:“何不吃碗粉再走?”
为什么是粉,不是面?
见过云南的过桥米线、广东的肠粉、贵州的酸汤粉、广西的老友粉……一定觉得武汉的米粉闷。通常不过两种,一种细粉:莹白,半透明,如塑料线,或者诗意的春雨;一种宽粉:三分宽,玉色新摊,有隐隐气孔。素粉一碗一块五,牛肉粉一碗三块。摊主粉筐里一揪一把,沸水里荡一荡,另一只手已经迅捷地取碗、舀汤、放盐、味精、葱花,米粉水汪汪地出锅入碗,成了。
大约就因为它的便宜,再贫贱之家总也吃得起一碗粉;也许是为它的简单易熟,水中一过,清汤清水就是一餐,却不饱人,顷刻便饿。
我最近加入一家健身俱乐部,奇怪的是,所有客服人员都是男的。我在跑步机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欲仙欲死的时候,白衬衫、眼神明亮的男孩就过来与我搭讪。我渐渐听出来,无非是问我有没有钱,以及,我愿不愿意花钱。
音乐,远处有教练趾高气扬的呼喝声,衣服汗湿了又干,脚步稍一犹疑,就有摔跤的可能……或者某一个晚上,男孩会羞涩地说:“下课后一起喝杯咖啡吧。”
这大概就是“何不吃碗粉再走?”的与时俱进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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