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村民故意纵山火烧树 为砍伐容易躲避政策

　　江西林业市场怪现象

　　■本报记者 徐谷明

　　“现在林子特别容易着火，动不动就是十几个山头烧个精光，种了几十年的林子刚分到手还得求着那些树贩子来买。”在江西余干黄金埠镇珠桥村，很多村民向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介绍说，去年年初的那场森林大火烧了几天，最后还是省里和内蒙古森警总队驻赣部队一起把火给扑灭了。

　　在206国道江西境内，记者发现，乐平、万年和余干等地原先作为公路绿化带而种植的山林被烧毁的现象比较普遍。据余干县高峰村木材贩子介绍：“这几年木材行情不断上涨，每天晚上都会有四五辆60多吨的货车等着装货。”

　　山火何其多，它造福了谁？

　　在黄金埠镇朱家坞村，村民张显贵正忙着从被烧毁的五十亩山林搬运木材，他惋惜地对记者说：“这些林子从1978年土地承包后一直就没有动过，原想着过几年能值不少钱，这一把火倒便宜了那些树贩子，这些钱还不够买树苗。”

　　若按照正常情况，张显贵的山林，“每年会有个千把块的收益，现在被迫折价1300元一次性卖光。”

　　“现在山火是越来越多了，去年就救了三十多场，大部分是人为的，其中不排除有人故意放火。我们还抓过几个放火的村民，镇里的救火队都被这些山火忙得团团转。”黄金埠镇书记很无奈地对记者说，“每次救火的成本都很高，有时光矿泉水就要搬去几十箱。要是火情严重的话，办公大楼所有人员都得拿着拖把去救火。”

　　据了解，万年县青云镇在今年2月7日发生了一起较大规模的山林火灾，“火很大，十几个山头都烧个精光，当时206国道都堆满了烧焦的木材。”“大火被扑灭的第二天，很多木材贩子就带着货车挨家挨户地收木材，车子把国道都堵了。”记者在村民的带领下来到这片被烧毁的林子，还有一些村民正用电锯切割杉木，这些伐木工都是外地树贩子从邻村雇来的。

　　当记者问及山火频发的原因时，那些帮人砍树的村民给出的说法是：“现在农村的人越来越少了，都是些老人和小孩在家，茅草都长得比人还高，也没有人搭理，随便一点火星就可能引起大火。”

　　对此，很多村民以及一些乡镇干部则有不同看法，“因为林木砍伐必须拿到林业局的砍伐证，但是这个指标很难拿到手，要是林子被大火烧了，砍伐就容易多了。”“就算树烧焦了，树贩子照收不误，这也使得木材生意异常红火。”

　　在余干高峰木材市场，记者发现这里的杉木很多都被烧过，尤其是那些树径在八公分以上的。“烧山的买卖赚头多。”在高峰村，当记者问如何把木材运到外地时，木材贩子介绍说：“‘树不烧过下不了山’。这些杉木都是村民便宜卖了，林业局管理站一般很少管这些被烧过的山，要是跨县运输的话，只要在珠桥检查站私下交150块钱过路费就可以了，而不需要交砍伐证、运输证等费用。”

　　记者来到余干县林业局，森林防火办公室主任胡清亮对记者说：“按照规定，被烧毁的山林也必须办理砍伐证，而且每年砍伐量也是严格控制的，交易市场的木材一般都有砍伐证。现在林权改革了，村民偷伐偷运木材的事情越来越少。”

　　江西省木材非法交易

　　据木材贩子的介绍，在高峰木材市场，除了余干，还有万年、乐平、景德镇等地木材，甚至德兴的木材也经常过来。

　　“你只要告诉我们你要多少、什么规格以及什么时候装车就可以了。”当记者借口货场木材太少而准备离开时，这位三十多岁的姓吴的木材商急忙对记者说，“我们的木材都在几十公里外的山里，那里包了几百亩林子，甚至还可以承包几千亩山林。”

　　当记者问是否有采伐证和运输证时，高峰的几个木材贩子都表示说：“我们这里做木材生意不需要办证，检查站我们认识人，提前打个招呼，先报个车牌号给他们，就很容易通关了。”

　　据记者了解，在沿206国道的几个县市，“包山”现象比较普遍。在德兴市泗洲镇立新村，一位浙江松阳老板正在忙着清点从山上砍下来的松木，他对记者说：“这片三百多亩的湿地松，承包下来也就几万块钱，只要运到浙江就很容易赚上几倍。”

　　到底“包山”的利润有多少呢？据木材贩子介绍，他们在确定具体山林时，一般都会选择树木较大，并且交通不便的山区，因为这样可以“压价”，“买林子主要还是靠经验，一般村民也不会考虑让你种树，除去伐木每斤六厘钱的成本，只需三四百元就可以拿到一立方米木材，而现在杉木市场行情是每立方米1100元左右。除此之外，枝丫还可以按照每吨390元拉到抚州卖钱。”

　　“这些木材贩子只管砍树，而且都是‘剃光式’砍伐，只要是树木，不论大小，他们都会一根不剩地砍倒拉走。”在通往泗洲镇的公路上，很多村民对于这种“杀鸡取卵”的买卖表示反对，“这些木材贩子只砍树从不种树，也不按照国家规定的间隔砍树。”

　　据记者了解，由于江西省森林资源较为丰富，尤其在靠近浙江的几个县市，林木的非法采伐和偷运现象很普遍。在乐平通往德兴的路上，记者见到，几乎每个村子都存在着木材交易，很多江西抚州和浙江的大货车停靠在路边装载木材。

　　而在德兴市和婺源，由于邻近浙江，同时随着江西梨温高速公路的开通，很多人以贩卖木材为生，“高速不设卡，只要上了高速就可以畅通无阻，而且浙江那边对于入省的木材几乎没有什么检查，因为木材老板都是浙江的。”

　　“公路上拉的木材没有几辆车是合法的，要是合法的话他们也就不用半夜装车了。另外，若是按照县里规定的采伐量，这些市场早就关门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检查站负责人对记者说。

　　此外，记者发现在每个县市交界的地区都会存在几个较大的木材交易市场。

　　依据今年5月1日实施的《江西省森林条例》相关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收购、销售、加工无林木采伐许可证或者其他合法来源证明的木材。

　　然而据记者了解，这些木材贩子的态度是：“只要是木材，我们都要，而且不管大小一律照收。”

　　其中原因是，由于江西省林业产业化还处于较低水平，同时浙江价格高于省内，“拉到抚州，单价也就三百多元，而浙江萧山、义乌以及丽水等地则是四五百元。”由此造成了江西省东北几个县市浙江老板抢购木材，以及一些本地人把刚分到手的林地转手卖掉变现的现象。

　　林权改制下的木材交易

　　“林权改制后，林权也放活了，农民有更多的权利处置自己的林子，一定程度上加大了我们监察执法的难度。”万年县林业局局长刘晓明说。

　　据了解，江西省集体林权制度改革始于2004年，当时确定了“明晰产权、减轻税费、放活经营、规范流转”的工作原则，在坚持山地集体所有制性质不变的前提下，通过明晰产权，分山到户，实行家庭承包经营，使广大林农对林地有使用权、转让权，对森林、林木有所有权、经营权、处置权、收益权。

　　当记者在乐平浯口镇、德兴市香屯镇采访时，很多村民认为林权改制不是简单地把林权证发到农民手上，主要还是如何在保护环境前提下增加收入，据一些年纪较大的村民反映，由于木材买卖获益较大，毁林、偷运事件时有发生。

　　“现在非法砍树、贩树以及帮助通关的人并没有减少，这跟林业部门有很大关系。”当记者沿206国道采访时，很多留守的老村民对记者说，“现在过关只要100元一车，不论车子大小，也不要办理什么证件，因为这些钱都不要入国库的，全装进检查站的腰包。”

　　在德兴市香屯通往市区的一个林业检查站，据当地一个木材贩子介绍，停靠在路边，开着红色桑塔纳没有牌照的车子一般都是帮人过关的，“这个活要是干得好的话，每年挣二三十万元是常事。”

　　对于木材交易情况，按照江西省林权改制配套措施，各县市都设有林业产权交易中心。但是记者在采访村民时，很多村民表示几乎没有去过交易中心，“一般不去那里，因为靠近国道和高速路运木材方便，而且木材贩子都是上门收货，现金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