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姑娘,清早起床”。这是小时候唱过的歌。
我当然不是卖花姑娘,我是一个喜欢睡懒觉的长胡子的男人。可我今天,清早起床了。
还不到六点,太阳都没有起床。
我从一张沙发上醒来。
硬盘还没有重装,备份的工作则已经完成。
化险为夷。假设,硬盘中的东西全部丢失,那你就是急得吐血也无济于事。据说,有一个作家,长篇都写到十多万字了,忽然一下,硬盘坏了,十几万字全部泡汤,那个作家气得直想自杀。可你就是自杀了,电脑也只会在一旁发出冷笑。电脑要不闹闹情绪,使用者谁都不会想到体谅。
我从沙发上醒来,揉着眼睛。
我从四楼乘电梯到一楼。从电梯里一跨出来,就到了街上。
打的,还是坐公共汽车呢?
我家住在长沙这座城市的边缘,出门或回家,一不注意就打了“回程”。计程器打回程,那数字就像某些地方官方的汇报材料,是掺了水的。我以实际行动进行抗议,我毅然决定:坐公共汽车。
清早起床,坐在公共汽车上。风清新而又凉爽。地面湿湿的,那是洒水车的功劳。街两边晨练的人三三两两,他们像拔河运动员一样,每天早早地起来,为的是把生命拉长。
街角花园。石凳上没有坐人,却有一条一条腿搭在上面,压着。新栽的断头断脑的树之间,一个一个的呵欠在打着,一个一个的懒腰在伸着。
我从一辆公共汽车上下来,经过一个街角花园。再转车,回家。在回家的途中,继续地欣赏着这个城市的清晨。
一捆长长的塑钢上来了。两个大大的花蛇皮袋外加一根扁担上来了。一个还在打瞌睡的女孩上来了。车门开了又关,一切我都感到新鲜。
自从我搬到了这个城市的边缘,这个城市就格外地躁动不安。第一年,芙蓉北路,改扩;第二年,伍家岭立交桥,修桥;第三年,又是芙蓉北路,延长。
现在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公共汽车不再像摇篮一样地摇了,也不再一个喷嚏,就可以把后座的人打到前排了。
路的中间和两边都有了花坛。花花草草已没有了睡意。秋高气爽,爽得有点过了,过得连露水都不见了。
一个单位的同事上来了。这么早,在公共汽车上相遇,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起早床这恐怕是惟一的一天,可偏偏骑马就没碰上亲家,骑牛就偏偏碰到亲家了。同事说,她在我家旁边的一个驾校,学车。问我学了没有,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落后了。同事说,过两天就要考试了。同事又说,你看电视了吗?某处大火,还有一个男孩绑架一位妇女。还有,她到站了,她要手握方向盘了。
清早起床,真是收获多多。
怪不得古人说:“就是地上有钱捡,你也要起得早。”
我偶尔起了个大早,虽然没捡到钱,却捡了不少的便宜。好多的风景,都是平常在床上没见过的。
回到家,我向闹情绪的电脑鞠了一个躬。然后洗脸漱口。翻一本杂志,在沙发上。有意思,从一张沙发,到另一张沙发。两张沙发之间,是一条长长的路,是一个清晨。一辆公共汽车,时走时停。时走,时停,我又开始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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