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什么才能治理豪华办公楼

　　媒体思想之何三畏专栏

　　国家七部委(中纪委、发改委、监察部、财政部、国土资源部、建设部、审计署)6月1日联合召开新闻发布会，高调通报四处楼堂馆所建筑“违规”，动用党纪处分了28名干部，引得民众和舆论一片欢呼。

　　可是，就没有人为七部委想一想，它真的管得了这么多吗？可以肯定，它管不了，也查不完。而且，它有权利决定基层政府的办公大楼该建成什么样吗？或者说，基层有没有权利决定自己该在什么样的楼堂里办公？如果它经过了当地人大讨论，有过一个“经济民主”的决策程序，七部委又凭什么说它们不该建呢？一句话，如果所有的基层建筑都须经中央部委作“终极审判”来决定它是否违规，是不现实的，也是没有法律依据的。何况，七部委什么时候规定了基层政府只能拿多少钱来盖房子？又依据什么标准认定“违规”和“超标”？

　　当然，上面的问题都是理论上的。我一点不否认这次七部委处分的楼堂不“豪华”、不“违规”、不“超标”，从图片上看，它们确实存在不把人民的钱当钱的嫌疑。我也并不糊涂到认为目前存在一种“经济民主程序”，对各级政府的办公楼及各级领导干部住宅授权。我也不知道，那几栋楼是否在形式上经过了目前讲得过去的某种程序。但我知道，即便经过了某个程序，它也完全可能把它盖得如此铺张或者更离谱。

　　正因为目前的程序不管用，地方政府才可以合乎程序地盖铺张浪费的办公楼，皇宫一样的“领导干部疗养院”和“领导干部住宅”。而人们却从对地方政府的失望，因为不能参与地方政府的经济决策，转而寄希望于中央加强集权干预，希望它神明而万能，对地方官员的挥霍明察秋毫，严惩不贷。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七部委可以做出这种努力，但它绝无这份神明。现在，七部委剑锋指向广袤的国土，监督全中国的楼堂馆所是否违规，那么，谁去监督七部委呢？河南濮阳县领导干部住宅楼比起七部委在国家风景名胜区的疗养院，有无“超标”呢？近年来的国家审计报告所以受到民众的赞扬，正是因为它公布了国家某些部委动辄数十亿的违规挪用资金。可是，却没有见到处理决定和处分报告公开。中国人的观念是，越“上面”就应该越铺张，财政收入自下而上，财政监督却只能自上而下，成为人们的习惯思维。

　　经济反映政治。单纯讲经济民主显然属于一根筋思维。但是，有时只要稍微尊重一点民意，就可以零星地阻断一些权力利益化事件(例如，广东省曾有过人大否决为机关幼儿园拨款两千万的事例)。今天还不建设基层经济民主程序，不把诸如县政府要建多大的办公楼，该不该盖“领导干部住宅”之类的事务权交给当地民意，七部委一年到头将有干不完的活儿。

　　地方政府浪掷纳税人的钱财，摆在地方百姓眼前，地方百姓既比七部委明白，也比七部委心痛，却没有参与权和否决权。而地方权贵侵犯百姓利益所冒的最大风险，不外乎上级党委，最最了不起是七部委的批评处分了，而这毕竟只是组织内部的纪律处分，而不是民意的准许与不准许。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