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办小学悄然“瘦身”调查

　　2006年9月1日，修订后的义务教育法增加了规定：不得以任何名义改变或者变相改变公办学校的性质。一时间“校中校”、“一校两制”成了人人要打的过街老鼠。

　　然而，最近本报接到来自南通市如东县掘港小学一学生家长的反映，其称由于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没有让小孩上该校双语班，受到了同学的嘲笑而在家中闹情绪。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家长反映的双语班早在2003年就申请成为了民办学校——如东县掘港双语小学（以下简称双语），从教学楼、老师到校长均和公办学校掘港小学“资源共享”，而原来的掘港小学只剩下了9个班不到。

　　出现这种情况，教育界人士认为是当地教育部门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其背后的原因令人深思。

　　掘港小学在哪儿

　　据了解，如东县掘港小学建于1906年，迄今已有百年历史。

　　6月8日掘港小学门前，附近一百姓告诉记者：双语学校就在掘港小学里面。记者在大门传达室登记时，发现校长骆舒文的名字排在通联表上的第一位。学校中央，三幢教学办公楼被天桥连为一体，一位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的女士步伐匆匆，“这是双语学校。”在记者打听时，她一闪而过。

　　那么掘港小学又在哪里呢？疑惑的记者一直走到教学楼北边，直到看见了一道豪华的门——”掘港双语小学”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大门外熠熠生辉。

　　此时，正值上课时间，记者只得再进门往南找，走完天桥连体教学楼，走过一道象征性的拦墙，一幢教学楼出现在眼前。

　　每个教室门口的牌子让记者知道：一、二年级只有一个班，三、四年级大概五六个班、没有五六年级。记者发现这幢楼里有一个教师办公室，当记者走进去的时候里面一个老师误把记者当成了学生家长：是不是给小孩报名的？她称：我们这边是普通班，后面北边是双语班，小孩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有专门的英语辅导。

　　当记者问及“这边是不是掘港小学”时她在肯定后表示：后面（双语）相当于我们的重点班。而对于记者提出的两边收费标准她笑称“差一大截”，“六年下来，相差一万多块钱吧，毕竟双语班有良好的英语辅导。”

　　她的语言是带有鼓动性的，在看到记者犹豫不定的时候，她热情地建议记者直接去找骆校长谈。

　　而此间知情人士告诉记者，双语小学的教学办公楼实际就是掘港小学的，为了能得到更优质的教育，大部分学生家长宁可多花点钱而把学生送到双语，这样一来，掘港小学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只占用了一幢教学楼。

　　校长是谁的校长？

　　在这个被前面女士称为双语学校的办公楼里，记者看到了被掘港小学老师认为是当家人的骆舒文校长。

　　他首先向记者介绍了掘港小学的历史，掘港小学在2001年分出了一个民办的小学即如东实验小学，在2003年掘港小学的双语班又经审批成为独立建制的民办学校。在他的名片上，印着“如东掘港双语小学校长”的字样，他一再表示，自己仅是双语的法人代表，况且学校的财务制度也是独立的。至于掘港小学的法人代表那是李志康，自己仅是那边的副校长。

　　实际上，如东当地人都知道，李志康以前就是双语与掘小的校长，但在今年春节前因为经济问题就再也没有出现于公众视野。骆舒文校长是在三个月前由当地教育局调到此地，此人之前做过如东教育局科研室主任、栟茶中学办公室主任等职，同行对他评价颇高。

　　该校顾校长则称，双语的老师有从掘港小学聘用过来的，并非是一个学校的老师。

　　然而如东当地一教师认为，从如东掘港小学的通联表的排名、该校老师的热情招生、当地教育局的任命、老师的互用、学校场地共有等现象无一不显示骆舒文校长与掘港小学神秘的关系。

　　家长甘心出“一千万”？

　　事实上，在采访过程中，不断有当地人士向记者反映，如东不少学校类似于双语，只是表现特征没这么明显，都是采取的从公办学校脱离，利用公办学校原有的品牌和资源来办民办学校，比如上文中提到的如东实验小学，而记者了解到该校去年的收费标准为：入校新生（每生）先交6600元，而后每学期再收350元。

　　而据该校人士表示，“双语的收费标准与如东实小差不多”。依照该校人士所说的“相差万把块”，按双语目前1000学生来计算，到学生毕业时，学校可创造约1000万收入。

　　尽管收费是如此的高，但很多家长是趋之若鹜，这些家长的原因也很简单：为了让小孩受到好的教育，宁可多花点钱。“毕竟这边（民校）老师要优秀些！”

　　教育局默许了吗？

　　很多人认为，出现这些情况，与当地教育局有很大关系。

　　如东一当地人士表示，双语既然是民办学校，为何由教育局任命校长，之前李志康在任时，就是这两所学校的当家人，这实际上是教育局默许了这种事情。

　　记者在电话采访如东教育局局长周桂官时，他首先明确表示，双语是经过省公示的独立学校，与掘港小学没有关系。他否认了两个学校同一校长的说法，他称，由于掘港小学前任校长出了问题而该校暂时没有任命校长，骆仅为该校副校长。

　　“公办就是公办，民办就是民办，老百姓可以选择公办，也可以选择民办。”周表示，教育局将严格控制民办学校的数量，该整改的还是要整改，要让老百姓有公办学校上。

　　顶风上背后的原因

　　据了解，修订后的义务教育法增加规定：不得以任何名义改变或者变相改变公办学校的性质；不得将学校分为重点学校和非重点学校，学校不得分设重点班和非重点班。其法律责任为：改变或者变相改变公办学校性质、将学校分为重点学校和非重点学校的，责令整改、通报批评，相关人员依法给予行政处分；学校分设重点班和非重点班的，限期改正，情节严重的，依法给予学校主管人员处分。

　　此前，全国人大常委会部分委员在对本法审议时指出，目前一些公办学校主要是强校、名校利用现有的教育资源，以改制为名，把公办学校变为民办学校或者办“校中校”，向学生高收费，回避义务教育收费政策的规定，使得义务教育的高收费“合理”，既加重了学生及家长的负担，也造成了国有资产的流失。

　　南通一教育系统人士则表示，对于“校中校”的危害，教育界的官员都很清楚：“校中校”背离了教育公平、排挤了民办教育、导致教师等级化、不利于学生健康成长、让教育沾染了铜臭、易滋生教育腐败、淡化了政府责任。

　　“但是即使在政策出台后，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学校敢于顶风上呢，原因还是在于政府对教育的投入不大。”

　　实际上，持这种观点的人占不少，南通当地一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校长认为，上面投入不大，学校就要想办法经营，而只要学校不找上面伸手，地方教育部门应该是支持的。

　　据《2006年南通统计年鉴》显示，南通市对于教育财政投入总量仅为当年全市ＧＤＰ的0．96％。与国家规定的4％、全国平均水平的2．5％、江苏省平均水平2％均相去甚远。

　　当然，也有人认为，既然政策出台了，就应该铁腕推进，出现的种种不合宜的情况主要是主管单位的姑息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