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景行：回归十年香港离大陆越来越近(组图)

访谈现场

　　十年中香港对内地的隔阂正逐步打开

　　主持人：我们回归的时候好多的媒体都在讨论香港的定位，您十年之后觉得给香港什么样的定位？

　　曹景行：香港从来没有什么定位，香港是在特定的机遇下面发挥了自己特殊的优势，就是这样的，就变成了现在的香港。我们说香港为什么会发展起来，早先不说，1949年以后地我们知道它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特殊的位置，香港人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实际上有很多就是移民特色，就是到了这儿我拼命干，我抓住的机会就是，第一，我比大陆开放，但是我又是能够跟中国密切，就是这个道理，成为了这个特点才之所以成为香港，我们现在说定位谁给他定位的，历史给他定位的，环境给他定位的，英国人没有给他定位。

所以现在情况下所有人给他定一个什么位，我觉得第一是主观，第二不切实际的，因为香港现在的做法跟当时应该一样，就是说现在中国改革开放了，中国这么快的发展了，就是在这个背景下，你抓住了这个机会，你的竞争优势是什么，当然香港仍然有他的竞争优势，这个竞争优势你把他充分发挥起来就是香港，无所谓定位。

　　包括香港的体制，香港各方面现在大家都在像北京交通不行也学香港，住房廉租屋什么的也在学香港，教育也在学香港，香港这方面都比较发展，作为一个现代化的社会都比较成熟。另外香港的体制，整个经营和社会的法制体制应该说话人社会里面最完善的，大中华区吧，新加坡比较接近，其他地方应该说比台湾都完善很多，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一点。这些完善就是，实际上很多交易成本就低，这就是香港的体制，为什么这么多跨国公司要到香港，即使大陆开放了还需要在香港，这就是香港特色。这样的体制下找到人，就是香港的优势。

　　另外当然香港还有他的特点，比如我们做新闻的，香港特区护照非常好，我们做新闻需要什么马上可以走，任何地方到那边入境没多大困难，香港特区护照现在是全世界承认度最高的护照，内地困难就在这儿，在新华社拿不到签证也得耽误一些，我们在130多个国家是免签证的，包括欧洲、日本，像美国给我们的签证，像10年自由往来。这种作为我们来说，这是很重要的优势，香港的货币不要换成美元，我是可以换成所需要的货币，但是人民币就很难，现在至少在体制还要去换，你还有限额，香港没有，港币就是美元了。香港的资金流通没人管你的，这里你要汇进汇出，这里连支票都没有，个人支票都不能用。香港金融的服务业华人地区最好，我到台湾去就骂他们，我说你们换点钱要这么多时间干吗，银行里面等半天，要一道道手续，香港换钱给你港币那边英镑就出来了，就这样换，就跟买菜一样，本来这样就可以了，这个就感觉到了。

　　而且应该说，最近柴静去过香港，她的博客里写的很有意思，国际金融中心，是一个大楼，那天下雨天，门口四个人站在那里给进进出出的人下雨的伞发套，服务太好了，问他们为什么这样？说这就是我们应该做的。说做到什么时候可以撤了？说雨不下了就可以撤了。这个大楼本身的需要，这里面有百货公司，本身就很自然，我雇佣了这些雇员，雇员就做这些事情，不是说许多事情没人管，找不到什么，这就是香港很成熟的一个现代化社会当中的，这点就是他的优势。这个优势会吸引人，吸引人就是优势，你愿意到那个地方去，然后再那个地方能够获得所需要的各种人才，所以这个又是新的香港的概念，会有越来越多的不同地方去的，到那个地方也许是自己创业、也许是自己做生意、住都可以，香港就是这样，仍然应该保持，而且越来越强的流动性，这十年当中香港有一个变化，原来对内地的封锁或者隔阂现在逐步在打开。

　　主持人：这个也能感觉到，包括最简单的歧视，可能在几年之前你去香港买东西说国语会被歧视，但最近两年去就发觉到处都是说普通话的人。

　　曹景行：到店里面也许你不讲普通话也许人家不理你，我碰到过。我和我妻子在店里讲广东话的时候，旁边一个北京女孩拿一个单子买化妆品，他把我们扔掉了，跟她讲了，我跟我妻子说我们也讲普通话，这是想像不到会有这么大的改变，而且这个很实际，香港人很现实。经济发展就是这样的，他要生存，他要在那边有更多的收入就需要适应这样的环境。当然我讲教育跟不上，因为教育主要的问题在于整个教育队伍是一个既得利益集团，你要改变实际上就侵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的教育体制是最保守的，整个对大陆的人才已经开放了，大学已经招大陆的学生了，但是中学以下的教育体制基本上还是原来的那些老师，基本上是只能用广东话讲课的，这是比较大的问题，他们也是一个利益集团嘛，他们要保护自己的利益。但是香港政府现在好象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大幅度的改变这个状态，可能五十年不变当中要慢慢的过来就是这个道理，但是最后带来的结果就是，所教出来的学生缺乏竞争能力。

　　主持人：香港很多人士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曹景行：结果就是新的香港人来会把好的工作、好的位置抢走，他们会利用香港的体制、香港的环境、香港的社会架构来发展自己的事情，他们把最好的拿走，而现在培养出来的香港人只是在中层，甚至中下，再有最下层就是大陆去的新移民，现在新的社会阶层在形成，这十年当中这一点是跟十年前不太一样的。

　　香港人发现未来的发展机会在大陆

　　主持人：《香港史》最后结尾，作者说，香港的自由更多取决于大陆的发展，而不仅是跟某个宪政有关。您怎么看？

　　曹景行：不光是香港的未来，香港的过去也是这样，香港的过去实际上就是中国的浓缩，没有鸦片战争也就没有香港，没有1949年的内战也就没有后边的新港，没有文化大革命也不会有香港，都是大陆种种事态的结果叠加起来形成后来的香港，但是香港从谈回归开来最根本的一点就是中国的改革开放，不然的话香港的回归也不是这样。

　　主持人：如果从未来来看，如果说大陆的开放力度不断加强，对香港来说，香港是会越来越边缘还是越来越好了？

　　曹景行：我觉得香港会利用这个机会，香港可以有更好的机会，你抓住这个机会就不会边缘，这个甚至我觉得有更大的考虑，如果是两岸之间直航，在08年以后有可能的，当然这是基于08年以后民进党可能输掉，也许民政党输掉不得不直航的话香港到上海这是很大的经济体，这个连成一块香港肯定有他的机会。金融，台湾的金融程度比香港差远了，香港应该是亚洲地区最发达的金融中心，这是肯定的。另外香港各种各样的人才都可以来，所以开放很重要，这十年当中很重要的是对大陆开放，这对香港很重要，如果不开放的话就把自己关死了，这是这个十年当中香港最大的概念的变化，包括大学，如果大学不招大陆的学生只是香港的学生养香港的大学，香港的大学越来越差，他就感觉到我要开放。同样的高级人才也是这样的，去年好像是5千，甚至香港人现在最大的变化，这个观念跟大陆的开放不同体现在什么？体现在婚姻上，香港的男子现在娶的老婆，结婚当中有四成多是大陆女子。

　　主持人：这个不是也引得人家担忧，说香港的单身姑娘越来越多嘛。

　　曹景行：现在问题是这样，香港女的比男的本来就多，100：91.1，但是香港的女孩反而眼界比较高，所以香港男的觉得比较困难，这是跟香港的条件有关的。这里大学生一毕业就要结婚，就买房子了，香港怎么可能，香港要到30多男的结婚，然后年纪都偏高，香港女的也压迫比较高，对男的压力比较大。但是更重要的变化在，香港的女子跟大陆男子结婚的这几年大幅度增加，去年6千多，06年是6千多，96年是1千多，好几倍，这个是开放的，这种观念的变化比较大。

　　主持人：那说明大陆男的水平高了还是香港姑娘眼光低了？

　　曹景行：96年的时候跟大陆女子结婚的香港男子是7%，就是100个香港男子结婚7个，现在是46个，我看到去年的统计出来了，我记得是这样一个变化。但是变化的背后还是大陆的发展，我想距离在拉近。香港回归本身就有这一点，当时邓小平说50年不变，邓小平自己都没看到97回归，凭什么香港人相信他，这不是相信一个人的话，而且香港是这么多人从大陆逃过来的，他们是不相信共产党的，这是实际的话，从来是怕你才过来的，而且一直对共产党政权之间的价值观有很大的差距，凭什么相信你，实际上不在于你说的话，在于你84年中英声明之后看到的是内地和香港的差距，不是扩大是缩小，是别的地方越来越像香港。香港自己以后的发展机会，发现不是在别的地方，是在大陆。

　　主持人：所以还是香港的未来恐怕是要跟大陆更多的亲近。

　　曹景行：如果大陆不是这么发展，问题会很大，但是大陆这样的发展使香港得到了现在也没有人说可以离开大陆发展，像那些房地产商，我们公司一半以上是在大陆，都是这样，应该说97年之前回归还没到，实际上香港的商界回归已经开始了，特别是回归之前香港的制造业已经搬空了，已经搬到珠江三角洲了，实际上回归已经开始了。这个过程最关键的是在大陆的发展，我去的时候香港人心最动荡是89年，但是后来怎么稳定下来的？92年邓小平南巡嘛，还是搞市场经济，香港人看你这么搞。当时邓小平说舞照跳、马照跑，香港舞照跳当然愿意跳舞，最近马可能都要跑了，在做这个考察准备。这里面我想最大的在这儿，不在个别的单一的因素。

　　主持人：好，谢谢曹老师，这期访谈结束，欢迎继续关注香港回归十年之系列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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