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老驴

　　行走，即生活

　　去村落、古镇的目的就是想找一个可以让心灵飞翔、安静的地方。

　　撰稿／张 静（记者）

　　不止一个人说她像极了三毛。长发中分披肩，高挑的身材、牛仔裤，满是破洞，一张刻上了岁月沧桑不再年轻的脸，盘着腿坐在那儿，自由自在，笑意盈盈，而且她们都叫Echo。但她比三毛高大得多，也比三毛幸运得多——她嫁了个有钱的老公。

　　前两天她丈夫上楼的时候突然晕厥，这女子一个人把这位100公斤重的大男人背回了家。

　　这令一个美丽女人的“背包客”生涯变得无惊无险。用她的话说：“从来不妥协。”谁会招惹一个人高马大的“篮球女将”呢？更何况这位女将看起来还很穷。（身上的T恤只值20元，牛仔裤不足50元，秀水买背包也不过100多元，只有2500元的鞋子比较值钱。）

　　Echo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背包客”，已经33岁了。当时她想去瑞士学酒店管理，同时提高一下自己的英语水平。出国的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她先生在关键时刻推了一把：“去吧，即使学不到什么，就当出国去玩。”

　　到瑞士后她才发现自己被“黑中介”忽悠了，学校里80％都是中国人，Echo说：“这趟出国最大的收获就是玩得挺开心。”

　　“从前在电视上看到老外，不理解他们怎么那么喜欢玩。真正在外工作了，才体会他们为什么一提到holiday，美得两眼都放光。像人家只看到我开着悍马跑来跑去，其实不是那么回事，生活水准有多高，承受的压力就有多大。该释放的时候就得释放。”Echo很快融入其中。

　　传帮带

　　1998年底Echo回到了中国，她想：女儿不是特别爱钻研学业，人常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有时候行驶比读万卷书收获更大。再说她不太能吃苦，正好磨炼一下。

　　2001年暑假，Echo母女两人去了上海、周庄和苏州，小姑娘当时整天说：“我很俗，小市民，我就是喜欢城市游。”

　　到了2002年，Echo一家人去了一趟新疆、兰州。“我和她爸，扛着包，沿着喀纳斯湖边的一个河道顺流而下，心里都特别激动。等到我俩一回头，女儿不见了。人家自己坐着车回旅馆去了，坐在外面小平台上，要了一份拉条子。”

　　小姑娘不喜欢背包客的生活，总说是在逼迫之下才去的。Echo承认，“我们确实是逼着她去，我给她灌输得非常多，硬往里灌。”

　　非典过后的第二年，女儿6月29日考完试，当晚母女俩就去了凤凰。“我看了沈从文的《边城》，就想去凤凰感受一下。我对古镇一直非常感兴趣。人家问我北京最美的地方是哪儿？想都不用想脱口就是爨底下的村落。有人文，有历史。”

　　在镇上转了5天，一家小饰品店的女老板最吸引Echo的目光。“小店的收入并不高。她的经济收入达不到四处周游的地步，但她一个人去过两次西藏。有一次回来的时候钱不够了，只好去搭大货车。为了安全起见，剃了一个大光头。”

　　小店里挂着一张她穿着土家族服装的照片，背景是一处美丽的山寨——书家堂。那里刚刚开发，保留得非常好。不喜欢人多的Echo第二天就和女儿去了。导游是一位老者，很认真地“几百年”讲过去，Echo低头一看，他脚上穿的鞋是轮胎剪出来的，用一根长条在上面捆了捆。“我心里很难过，那里实在太穷了。当时我想在村落里吃顿饭，他说没有东西，为难了半天，最后给我们杀了一只乌鸡炖汤。我在国外呆了那么长时间，对鸡肉早已很厌恶，没想到端出来香得我直流口水。这锅鸡汤我和女儿根本吃不了，邀老人一同进餐，人家筷子一沾都不沾。他们物质上很贫乏，精神上却很富有。”

　　Echo抱怨现在古城里商业气息太浓厚了，人也不像过去那么质朴。

　　“从大城市，尤其是从北京出去的人，心浮躁得很。去那里村落、古镇的目的就是想找一个可以让心灵飞翔、安静的地方。我去那边的酒吧，不如在北京泡了，可能条件还更好。”

　　她曾在大洛水看到一位当地老太太钩围巾，想给这些色彩艳丽的围巾拍张照。老太太不让拍：“得给钱。”

　　5天后，学校开始放假了，人流一下子涌向凤凰，Echo他们迅速转战贵州的小古镇镇远。

　　在昆明落脚时，Echo跟女儿商量：“去青年旅社住行吗？”女儿一看设施，表示不愿意住床位，要住110元的标间。

　　正当母女俩走完泸沽湖，兴致勃勃地计划再回到丽江，从梅里雪山穿过去滇藏线，Echo的先生打电话来了：“我们姑娘中学还没有落实！”

　　其实那时候她们俩谁都不想回北京，商量了半天，只好打道回府。在昆明转车的那天晚上，小姑娘突然醒悟了。“妈妈，我们别住标间了，就住那个床位吧，便宜，挺干净的。”

　　小姑娘还跟母亲嘀咕过：“不愿跟爸爸去玩，他总要奢侈游。”

　　敢于梦想

　　Echo徒步虎跳峡的时候，有一位跟她一同川藏行的朋友打电话来：“你这不是自虐吗？这么大岁数还徒步！”

　　Echo说人就是要敢于挑战自我。

　　从中虎跳上上虎跳就是一个天梯，直上直下。Echo攀着钢焊成的梯子往上爬，吓得直哆嗦，根本不敢往下看。但是她很高兴自己战胜了恐高症。

　　很多人都觉得Echo挺怪异。她说：“这有什么？我们同去西藏的‘队长’特别喜欢极限运动，曾经两次骑车翻越青藏，还当过独行侠，一个人骑自行车从北京出发去云贵。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和年轻人追求的就不一样了，有时候就是不服气。人老了，反而不服输。”

　　女儿考高中那一年，Echo怕她体育不达标，强迫她去爬雪山。“我的关节不好，经常磨得疼，但一家三口，我肯定第一个爬上顶。”

　　看女儿爬到一半就想退缩，Echo对她说：“并不是我体育好，而是我的意志在作用。人怎么活都是一天，但精神上不能垮掉。”

　　Echo现在有很多梦想，我一个当地人作伴，徒步从泸沽湖穿过去，走到香格里拉，大概需要17天。

　　再去一趟西藏，开自己的车。

　　印度、尼泊尔……

　　“我这个岁数，再不走就走不动了。”Echo说：“前两天我还说，行走在路上是我毕生的追求。我的颈椎不好，腰椎不好，关节不自在。只要我一上路，什么毛病都好了。”